除了韓信麾下近萬人或死或俘,損失太大外,更讓東門豹揪心的是,他的女婿,利倉在強渡丹水時,為韓信斷后,受了重傷,眼下正在帳內由軍醫診治搶救……
而韓信也沒了往日的精神氣,他與東門豹在帳外對坐,雙眼無神。
腦子里除了丹水之戰的慘烈情景外,就剩下他對王賁的不屑,對自己的自伐其功,自矜其能。
“我這樣,也敢以名將自居?”
事后想來,這一切都如此諷刺,韓信死死攥著拳頭,嘴唇緊抿,隨后手忍不住伸向了酒盞,猛地灌了一口。
酒很濁,也很苦,但韓信喜歡,好似灌醉自己,就能忘掉這恥辱的一切……
但掀開營帳出來的醫者,以及他身上點點血污,卻又將韓信拉回殘酷的現實。
總有些事實,是必須面對的。
韓信站了起來,東門豹也一個激靈起身,大聲吼道:“如何了?”
“東門裨將,韓裨將。”
醫者是陳無咎的弟子,戰戰兢兢地向二人作揖道:“利都尉他,已無性命之虞,只是麻藥還未過去,尚在酣睡。”
東門豹大喜,狠狠瞪了韓信一眼,大步進了營帳,但還不等韓信松口氣,東門暴虎卻又怒氣沖沖地走了出來。
“你這庸醫,利倉的腳呢,哪去了!”
醫者大駭,連忙解釋道:“裨將,我已盡力了,利都尉是救回來了,但他的雙腳已受傷潰爛,下吏實在無能為力,為了保住性命,只能鋸掉……”
東門豹無法接受,韓信也如遭雷擊,他記得利倉在水中叱咤鏖戰,擋住層層追兵,身負重傷的情形,最后中箭落馬,被敵人的戰車無情碾過,一眾親衛短兵拼了命才將他搶回來!
利倉是黑夫最重用的舊部子弟,他與韓信轉戰千里,是極好的助手。
可自此以后,那喜歡縱情馳騁的青年,卻再也沒法站起來,沒法走路,沒法跨上駿馬……
對一名志在功名的將尉而言,沒有比這更絕望的事了。
東門豹也清楚這點,他憤然道:
“大丈夫本該橫行天下,卻只能穿著踴,躺在榻上一輩子,這樣還不如死!”
東門豹徹底爆發了,旋即咬著鋼牙,拎起手邊的戟,便氣勢洶洶地朝韓信走來,戟尖指著他道:
“你這胯夫!害得吾婿成了殘廢,吾女要守活寡了,乃公也要卸你一條腿!”
……
PS:第二章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