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賁指了指車外,又指了指車內:
“攘外,必先安內!”
“在我看來,黑夫雖已起勢,實不過肘腋之疾,項籍來勢洶洶,亦只是是腠理之病。”
“咸陽的亂象,才是大秦的心腹之患!”
“凡戰法必本于政勝,不管我軍在前線如何英勇作戰,取得的勝勢,都會被咸陽的胡來葬送掉。”
王賁咬著牙,固執而堅決:“陛下身邊有奸佞,在蒙蔽他,倒行逆施,濫殺忠良,我請陛下誅之,今上卻于心不忍,李斯也尸位素餐,那奸佞趙高得以繼續掌權,甚至都圖謀到老夫身上來了!”
甘棠已是聽呆了,只道:“世人皆知太尉乃秦之柱石,咸陽再糊涂,也不至于……”
王賁卻道:“馮氏亦是輔政之臣,先帝肱股,不也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被族滅了么?咸陽的奸佞能做第一次,誰知會不會做第二次?”
“眼下,我若只身而回,在咸陽等待我的,會不會是李牧的結局呢?”
王賁記得父親說過,他一生最難對付的對手,便是趙將李牧。
李牧的戰績十分耀眼,他曾大匈奴,滅襜襤,破東胡,降林胡,使單于奔走,不敢近趙邊城,秦朝一統后,將李牧入祭靖邊祠,實至名歸。
而李牧任趙國大將軍那幾年,更以一己之力,扭轉了趙國敗局,擊秦軍于宜安,大破秦將桓齮,受封為“武安君”。
更夸張的是,王翦為秦將攻趙時,李牧以弱勢兵力,讓王翦找不到任何破綻。
最后還是李斯建言,對趙國實施反間計,派間諜給趙王遷寵臣郭開不斷送金帛,言李牧、司馬尚欲反。趙王乃使趙蔥及齊將顏聚代李牧。李牧不受命,趙使人微捕得李牧,賜死……
據說,其李牧右手殘疾,他拔劍自刎卻夠不著自己的脖子,最終只能口銜寶劍,把寶劍頂在柱子上撞柱而亡!
與王翦齊名的一代名將,最后竟落得這般下場,實在令人唏噓。
后三月,王翦因急擊趙,打破殺趙蔥,虜趙王遷及其將顏聚,遂滅趙。
王翦打完這一仗回到咸陽后,卻對王賁感慨:
“戰時看似難分勝負,但向使李牧為秦將,而我為趙將,則必是牧勝我敗!”
兔死狐悲,所以王翦才對后背安全十分重視,在秦始皇令其滅楚時,多購田宅以消皇帝疑心,也讓那些讒言失效。
作為王翦的兒子,王賁自然明白這點。
敵在咸陽宮,這仗,沒法打!
“總之,彼輩一日不除,忠良有旦夕之虞,前線將士也難以安心作戰。”
王賁望向西北方:“所以我要回咸陽去!”
“逐君側之惡人!”
……
逐君側之惡人,也就是清君側,甘棠知道,其實早在春秋,就有人打過這個旗號了。
“晉卿趙鞅取晉陽之甲,以逐中行寅與范吉射,斥之為君側之惡人也。”
王賁眼下的局勢,實與趙鞅頗為相似,都是內部有亂,外部有戰,李斯好似當年的知氏,守著都城,名為秦相,實則不知在打什么歪主意,坐視趙高蒙蔽胡亥,胡作非為。
作為秦之太尉,天下兵馬集于手中,王賁的確有做成這件事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