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猶豫,立刻假言自己是奉命去前線傳令的使者,讓人護送,抵達了野王縣。
野王縣是秦朝所有郡縣中,最獨特的一個,因為這里的統治者不是縣令,而是一位封君——衛君角。
衛國本是周代一個大諸侯,但卻在晉國齊國夾擊下越發衰落,到了戰國,更成了誰都想砍一刀的肥羊,魏國和趙國為了爭衛沒少開戰,近百年來,衛已淪為魏國的附庸,國君去侯號,只稱君,地位跟魏國隨便一個小封君并無區別。
秦始皇六年時,秦軍奪取魏國的東部領土,設置東郡,將衛國最后的領土濮陽收歸己有,或許是因為呂不韋乃衛人的緣故,竟未滅衛國社稷,只是將衛君角遷徙到了河內野王,讓他在這做一個安樂封君。
秦始皇親政后,也不知是將衛君忘了還是忘了,竟也沒管他,衛國就這個上一時代的遺留物,就這樣維和地存在于秦朝大一統的江山里。
原本的歷史上,這個在”你知道嗎,秦始皇并沒有統一中國“的各類真相體文章里露面的小國,會被二世撤銷,但如今天下大亂,胡亥自顧不暇,河內也一團亂,哪還有時間搭理它?
除了多個封君外,野王與一般秦縣并無不同,因為打著咸陽使者的旗號,張敖得到了衛君角的熱情招待,案上美食佳肴,堂下鄭衛之音,一個勁地向他敬酒,并訴說著對六國群盜擾亂河內的煩惱。
衛君角五十余歲,看上去溫文儒雅,是個好脾氣的善人,他向張敖作揖道:
“還望尊使返回咸陽后,能替我告于陛下,盜賊紛亂,野王恐不能保,下臣角,希望遷徙到河東去。”
張敖滿口答應,筵席散場后,衛君角還打算讓幾個女子服侍,她們也真是奔放,剛進門就想解張敖腰帶,有個濃妝艷抹的還往下面一摸。
卻空空如也!
那女子的面色,一瞬間就僵住了,氣氛無比尷尬。
自然,她們立刻就被張敖惱怒地趕走了!
作為刑余之人,張敖最敏感的就是下面,被這群女子一弄,他又想起自己殘缺的身體了,開始自卑自艾了。
又念及明日便能抵達溫縣,見到失散多年的父親,張敖一時間變得躊躇起來,翻來覆去,難以入睡。
雖然命運沉浮,但張敖畢竟,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就這樣假寐到了后半夜,外面卻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張敖以為衛君角又要讓女子來伺候他,大為惱怒,卻聽到幾聲悶哼,才發覺不對。
還不等張敖去拿劍,門扉便被一腳踹開!一群衛卒沖了進來,將狼狽的張敖揪了出去!
張敖的幾個手下已倒在血泊中,外面皆是明火執仗的甲士,衛君角也一身戎裝,笑瞇瞇地看著張敖。
“衛君,這是何意?”張敖并未慌亂,只怪自己大意。
衛君角朝張敖拱手道:“真是對不住尊使了,野王去咸陽千余里,山河阻隔,遠水救不了近火啊,為了衛國的八百年社稷能夠延續,我也只能自救了。”
張敖明白了:“你欲降六國?”
衛君角道:“不瞞尊使,魏軍將至,我家本就是魏之附庸,今天算是復歸于魏,我已向魏相投誠,至于尊使……便是表達誠意的禮物!”
“哈哈哈!”
衛君角如此一說,張敖只差點笑出了眼淚,真是沒想到啊,竟在這遇到了同行。
衛君角道:“你這豎宦,為何發笑。”他已從幾個婢女處知道,這是個受過腐刑的宦者。
張敖卻傲然揚起下巴:“衛君,知道魏相與我是何關系么?”
“有何關系?”
“魏相是我父也!”
“哈哈哈!”
“你這豎宦真是可笑。”
衛君角頓時就樂了,這話逗得他,比看一群倡優赤身跳舞還開心:
“你說魏國相邦是汝父?”
“我還能說,那武忠侯黑夫,是我兒呢!”
……
PS: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