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有比吾等更緊要的事。”
李斯露出了笑,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武忠侯的偏師,韓信及漢中兵,已入關中!”
……
六月二十六日,咸陽的亂象尚未結束,秦始皇曾自信地不筑城墻,這使得如今的咸陽城,變成了一個往外漏水的籃子,公子、公主、群臣、諸吏,甚至是黔首百姓,不斷有人往城外逃去,謠言飛起,或是胡亥為趙高所弒,或是李斯已被處死……
但都邑的控制權,的確還在郎衛軍及胡亥所信材士手中,雖然向胡亥提議盡誅群公子、公主,但趙高沒有傻到挨家挨戶去捉拿,那只會造成更大的混亂,他讓人以“保護”為名,將六公子、十公主及其家人送到距望夷宮不遠處的高陵縣統一管理,令閻樂網羅罪名鞠治之。
至于趙高自己,則被胡亥任命為丞相,已然摸到了權力的頂端。
“只可惜這位子坐不久。”
趙高摸著丞相的印綬長嘆,若非別無選擇,他也沒必要投靠六國啊,楚軍主帥項羽雖與他達成了密約,但是否會遵守,還是個未知數。
但局勢到這種程度,趙高已別無選擇,只能一條路走到底!
他放下印綬,囑咐親信到:
“告訴云陽之吏,關押在那的蒙恬、蒙毅兄弟,也可伺機處死了!”
隨著李斯公然叛國,與一眾黨羽退據廢丘,趙高也明白大勢已去,開始著手離開咸陽的準備,但就在此時,張敖卻前來稟報:
“丞相,大事不好了!”
“是陳倉的事?”趙高一早就聽說西邊的消息了,數日前,黑夫部將韓信率師兩萬余,走故道,攻擊了散關,殺散關都尉,潰衛尉軍萬人,又奪取了陳倉縣。
光看名就知道,陳倉以屯周原雍城之糧而聞名,韓信已食陳倉之粟,又揮師東進,截至消息傳來時,韓信已兵臨虢縣,威脅秦之西都雍城……
但趙高不是很擔心,內史保已迅速調集杜縣的衛尉軍西去阻攔,至少能擋那韓信半個月,足夠趙高完成籌劃,挾持胡亥東竄了。
但張敖卻打破了趙高的幻想:“不止是陳倉!”
“黑夫已破峣關,兵臨藍田……”
趙高聞言頓時面色蒼白:“黑賊怎如此之速!”
不過想想,黑夫正式攻武關只用了兩日,倒是在商於之地等待后軍糧隊磨蹭了許久,峣關之險尚不如武關,能堅持幾天已是不錯了。
峣關一破,關中再無天險巨防,而是一馬平川,現在擋在黑夫與咸陽之間的,只剩下王離、李良、司馬鞅的十萬大軍了……
趙高大罵該死,同時催促張敖:
“快帶人去河東,告訴項將軍與魏相,趙高已按照承諾,在大河上備好船只,不日將盡屠秦宗室公子,挾胡亥東去臨晉,還請項將軍速速渡蒲坂入關,若晚片刻,則遲矣!”
……
趙高不知道,峣關卻是不是火藥嚇開的,而是守關的都尉聽聞咸陽變故后,心灰意冷,自己降的。
要論破關的大功臣,趙高當居第一。
破關一日后,六月二十七日,黑夫才隨大軍抵達此地,自從他們離開了上雒,一路崎嶇難行,直到越過冢嶺山隘口的峣關,前方突然赫然開朗,農田、屋舍變得密集,一條水流從秦嶺余脈上奔流而下,向西北緩緩流淌。
這條水便是灞水,灞水上游十分清澈,觸手冰涼。而遠遠望去,河床上還有不少人在水邊用工具挖掘著什么。走近一看,竟是一塊塊淺藍色的玉石礦,太陽照耀在上面,看上去朦朧如炊煙,讓人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