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實話,楚國目前已經恢復了他們最喜歡的封建制,名義上的楚王是最高領主,掌握實權的則是“東海公”項籍,整個東海郡都是他們項氏的封地,其余各地也盡數瓜分,這是維系政權的動力,雖然內部對項籍封賞偏向故舊親朋,也有些不滿……
但至少看上去,楚將是利益均沾了。
“而韓王成、魏王咎,這些六國之后,皆為楚國所立也。”
武涉長揖在地:“黑夫欲獨吞天下,而項將軍追求的,是共分天下,若吳君在楚,可不只是一介虛封之侯,而當為王!”
“當今黑、楚之勝負,決定于南方,而權在足下。足下右投則黑夫勝,左投則楚國勝。將軍何不反黑而與楚連和,盡取江東百越之地,與楚軍并力西進,楚取江陵,而將軍取豫章、長沙,自此劃江而治,與黑夫、楚國三分天下而王之?”
“至于叫吳王、越王還是吳越王,君自取之!可與楚國分庭抗禮。”
武涉日思夜想的游說之辭,算是說完了,他有些顫抖,自從西河退兵后,六國便失去了優勢,盡管項籍連敗江東、衡山軍,但在總的戰略上,已處于被動,只能寄希望于攻入南郡、衡山,讓黑夫南北不能相顧。
他們急需新的盟友。
由于越人身份,在黑夫勢力的有些曖昧尷尬的吳芮,就成了最佳人選。
但吳芮,會如此輕易被說服么?
良久后,吳芮才反問了武涉一個問題:
“當年王翦在江東時,為何沒有悍然稱王?”
武涉一愣,吳芮卻繼續追問:”我聽聞,當年王翦已虜荊王負芻,平楚地為郡縣,因渡大江,南征百越之君,有楚客前往游說,勸他在楚地擁兵自立,與秦劃江而治,卻被王翦所殺,汝可知,當時王翦為何沒有悍然稱王?”
武涉垂首道:“是因為他的愚忠,王氏之所以有今天的下場,皆是因為愚忠。”
“不,是因為王翦看清了形勢,天下大勢已定,任何反復都將遭到滅頂之災。”
吳芮笑道:“劃江而治,為江東之王,看似誘人,可仔細想想,一個當不了幾天的短命諸侯王,和一門兩侯、三侯,能夠長享的榮耀,孰貴?”
武涉知道,自己的游說,恐怕又要失敗了,遂急切地說道:“足下所以得須臾至今者,以楚國尚存也!”
“楚國今日亡,則次日必取足下,黑夫除了容貌頗似秦始皇,更類越王勾踐,為人長頸鳥喙,這樣的人,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樂。”
“小人唯恐黑夫得志之日,將會效仿勾踐殺文種之事,蜚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啊!”
吳芮卻站起身來,示意兒子與親信,將武涉按倒在地,堵上嘴巴。
“藏著蒙塵的弓,也好過拉斷弦,傷了主人手,被扔進火中燒了。”
“老狗若對主人狂吠,也是被烹的下場,可若它乖乖趴著,難說還能安然終老,幼犬們亦能長久富貴……”
“我雖是越人,少文,卻也明白這個道理!”
漢朝唯一一個活下來的異姓諸侯,又豈會沒有一點自己的生存智慧?
吳芮手一揮:“送客,為我謝項將軍!”
“若有機會,我與他,且再次會獵于淮南罷!”
……
“父親,這武涉,送過江去么?”吳郢稍后復歸,詢問如何處置武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