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徹在冒頓面前評價過黑夫和扶蘇。
“黑夫是不擇手段,也要達到目的之人!”
“扶蘇則是注重過程,他以為,用錯誤的法子,得不到正確的結果的。當然,就我所知,如今他也成了與黑夫一樣……“
蒯徹的總結很精妙,所以冒頓認定,黑夫如今雖然一時落難,跟自己說軟話,可一旦脫困,便會將所謂的“盟約”撕毀!
“故絕不可信之!”
更何況,這不僅僅是冒頓與黑夫,二人算舊賬的一戰。
也是兩個帝國,游牧者與農耕者的決戰!
“從其在北地時,對匈奴的窮追不舍便能知道,那時候他便清楚,我,還有匈奴,會變成中原最可怕的天敵!”
冒頓比任何人都清楚,中原合則強分則弱,草原亦然,當南北兩大政權一同統一時,決定兩個民族命運的較量便不可避免地開始了
過去十多年間,月氏被秦朝滅亡,殘部投靠了匈奴,東胡則被冒頓所擊,四散分離。
和長城之內,第一次被一個強大的帝國統一一樣,從遼西到張掖,東西萬里的草原,也有史以來,第一次被統合在了一起。
但這種統一是虛假的,不說東胡、月氏余部與匈奴語言不通,對冒頓的命令不怎么聽從,北海之畔的幾個邦族一直在密謀反抗,就說這廣袤土地上,生活的人民,還不如中原一個郡,冒頓眼下召集五萬騎至代北,已是傾國中半數兵力了。
游牧者與農耕者的斗爭,是此消彼長的,秦強大時,可以吊打匈奴,而如今殺死黑夫,讓中原分裂大亂,冒頓便能為匈奴,贏得起碼一代人的時間!
冒頓沒有如蒯徹所描述的那樣,覺得自己能很快南下中原,掠奪關中財富,將河北變成牧場。
他反倒覺得,若能取此戰勝利,匈奴大不必急于南進,而應該調過頭,消化剛統一的草原。
“我須得向北,馴服桀驁不馴的渾庾、屈射、丁零、鬲昆、薪犁之國,讓匈奴沒有后顧之憂。“
“向東征服退保烏桓山、鮮卑山的東胡部落,叫他們進獻質子和奴仆。”
“然后向西奪取祁連山和焉支山之間的河西草原,接小月氏、氐、羌,讓他們臣服,利用其人力,繼續向西,定樓蘭、烏孫、呼揭及其旁三十六國,皆以為匈奴。“
他摸著下巴上的胡須,瞇著細細的眼睛:“嗯,一個西域的新閼氏,倒是不錯……”
“我要使諸引弓之民,并為一家!”
這便是冒頓的勃勃野心。
只有那樣,匈奴才能真正成為一個草原帝國!
再掠奪分裂的中原,讓諸侯相互爭斗,不斷掠奪物資人口,最終慢慢向南推移,將游牧者的地盤,擴張到那條渾濁的大河邊去……
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就看這一仗!
韓廣自是大喜:“那大單于的意思是,圍三闕一,乘著黑夫率眾離開白登時進攻?”
冒頓卻搖頭:“就像我不會相信黑夫一樣,黑夫也必不會信我,他或許一邊派人來講和,一面卻在準備突圍了,其主力越來越近,距此或只有三日路程,不能再等了,今夜便發起總攻!”
韓廣沒料到會這樣,訝然道:“但趙利還在山上……”
冒頓卻大笑:“不是正好讓黑夫大意么?至于趙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