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男人從地上起來以后,她就覺得謝凌看著便很古怪。
她見到謝凌又擰了一下眉,依然默不作聲。
阮凝玉明白了,她眼皮猛跳。
“表哥,你當真看不見我?”
為了求證,她走到了謝凌的面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可謝凌眼睛連眨都沒眨一下,如一灘死寂、沒有波瀾的湖水。
謝凌只能感受到微弱的涼風吹在他的臉上。
阮凝玉驚得眼皮猛跳。
謝玄機好像……是真的失明了。
怎么會……
阮凝玉恐慌起來。
但她轉念一想,謝凌失明了又與她何干?他又沒死成。
一想到他竟嘗了自己的口脂,她心中便涌起一股難以遏制的憤懣,這等羞辱,她是決然不會原諒的。
既然如此,她又何苦為這個突然失明的男人而擔憂?
“表妹這便要回去了,想來蒼山也快到了,表哥便在此處稍作等候吧。”
阮凝玉玉柳眉輕挑,聲音疏離,放言后便離開了。
謝凌置身于無盡的黑暗深淵之中,空洞的眼眸仿若灰青的幽潭,若是尋常人遭此變故,定是會嚇得渾身戰栗,失魂落魄,陡然失明定會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哀求身邊之人寸步不離地相伴。
他好似將所有情緒都深埋于心底,面色平靜,仿若對恐懼無知無覺。
他那失明的雙目,仿若仍能“看”到她離去的背影,他就這般靜靜地“注視”著,神色未起一絲波瀾。
他沒有說出一句挽留的話。
但阮凝玉走了十幾步,便頓住了身影。
她在想,她的表哥失明了,適才墜下馬車,如今還帶著一身的傷,倘或她就這么走了……是不是有點太過于殘忍了?
她終究沒狠下心來直接回馬車。
于是阮凝玉走了回去。
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謝凌垂下的睫毛無聲地動了動。
他希望能看到她的身影,可惜他看到的卻是一片令人膽寒恐懼的黑暗。
“表哥,我就在你附近,你不必擔心。”
謝凌似乎是聽進去了,微頷首,便再也沒有別的表情。
待蒼山那邊結束完打斗,阮凝玉便將這個消息告知了蒼山。
一里之外便是醫館。
醫館的郎中處理了男人身上的傷,最后又檢查了下他的雙眼。
最后發現,謝凌是真的看不見了。
郎中是位六十歲的高壽老者,在京城里頗有名望。
他撫摸著長須,道:“這位公子的癥狀……老夫往昔曾有所見聞。”
“約莫十幾年前,有一農婦入山采藥,不想途中遭遇野豬,慌亂間從那八尺高崖失足墜落。當時,這農婦的狀況便與公子如今一般,兩眼一黑,就此失明了。”
蒼山聽聞,心急如焚,忙上前一步,拱手急切問道:“敢問大夫,可有醫治的法子?”
謝凌是謝家嫡長孫,下半生又怎么能失明呢?!
老郎中無奈道:“老夫行醫數十載,無奈醫術有限,實在不知該如何根治這失明之癥。”
見蒼山瞬間面色慘白如紙,又瞧了瞧坐在椅上的男人,其氣質卓然,舉手投足間盡顯不凡,一看便知非富即貴,老郎中心中暗自揣測,這位想必是金釘朱戶的公子。
于是又道:“不過不必過于憂心,待回府之后,可尋幾位名醫為公子施針灸之術,疏通經絡,調和氣血,或許有些效果。”
“以中藥內服,選用人參、黃芪、當歸等藥材,以達益氣養血之效,滋養體內精血。再輔以中藥外用,像爐甘石、硼砂這類清熱明目、退翳消腫之藥,用于外敷。”
“或許……能對公子的病癥有所助益。”
他心里也不是很有底。
蒼山心里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