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謝凌行動不便,他在文廣堂的最后一日,書瑤也跟過去侍候了。
她正在大公子的齋房里,收拾著最后所剩不多的書籍。
隔著烏木插屏,屋內香爐輕煙籠罩,書瑤見到蒼山急急忙忙地掀開了簾子,走了進來。
蒼山道:“公子,屬下攔到一封沈小侯爺寫給表姑娘的信。”
自打沈景鈺去了驍騎營后,謝凌知道他與表姑娘時常有書信往來,可這么久了,他一次都沒有插手過,只任其自然地發展。
在他看來,沈景鈺與阮凝玉那所謂的愛情,不過是小兒女間的玩鬧,全然當不得真。他們正值青春年少,尚未在塵世中歷經滄桑,這般年紀的感情,就像手中捧著的一把散沙,稍有微風拂過,便會消散得無影無蹤。
只要家族從中稍加干涉,抑或是遭遇些變故,曾經那些少年時的真心實意,頃刻間便會化為泡影。在這世間,又有多少年少時的深情,能敵得過現實的磋磨呢?
所以謝凌對于沈景鈺對阮凝玉的感情,向來是看輕的,他不認為表姑娘會被沈景鈺這樣的毛頭少年所打動,像她這樣芳齡的女子,大多仰慕的是年長、且成熟穩重的男人。
再者,謝凌品德高尚,他也不屑于去攔截沈景鈺的信。
可如今,他卻破例了。
是什么時候,讓他變得這般沒有信心了?
是什么時候……
是阮凝玉將侯府那夜的他誤認為是沈景鈺的時候。
是沈景鈺欺騙了阮凝玉,對著阮凝玉說負責的時候。
謝凌放在膝上的手無聲地收緊。
他好像低估了沈景鈺的決心。
蒼山見謝凌遲遲沒有回應。
于是問:“大公子,這封信……要怎么處置?”
自那夜于望江樓觀賞煙花之后,謝凌便向他下令,但凡沈景鈺寫給表姑娘的信件送至謝府,都要先行攔截,轉而送到他手中。
書瑤還在烏木屏風后整理著書籍,聽到“沈小侯爺”和“表姑娘”的字眼,她的動作便慢了下來,不由豎起耳朵。
蒼山在想,表姑娘也未免太過大膽,先前與小侯爺私奔被捉,如今竟然還敢跟小侯爺通信,當真是覺得大公子會不知情么?
蒼山又想起什么。
又從衣兜里掏出了封信。
“這也是今早表姑娘寫給沈小侯爺的信,被屬下攔截了,請主子過目。”
蒼山也將其呈到了謝凌的手邊。
蒼山有道:“屬下還發現,表姑娘近來時常出府,屬下覺得表姑娘與她的丫鬟皆行跡鬼祟,似在籌謀著什么。”
本來是想讓蒼山把兩人的信拆出來念給他聽的。
但一想到兩人極有可能在書信里互述情意,說些蜜語甜言,又或是什么海誓山盟。
謝凌突然沒了勇氣去看這些來往的書信。
這時,他又聽到了蒼山的話。
表姑娘出府、行跡鬼祟。
謝凌再聯想起沈景鈺與阮凝玉書信頻繁。
瞬間,白光一晃,他腦海里便閃過了個念頭,也將他重重擊打在了原地,久久的,久久的緩不過來。
倘若……表姑娘又要再度私奔呢?
她已經私奔過一次,難保不會故技重施。
不過是個猜測而已。
謝凌便倏地握緊了扶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