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清明白。
一個時辰過去了。
沈景鈺的臉一點一點鐵青下去。
他萬沒料到這些侍衛竟似鐵打的一般,非但毫無困意,個個精神抖擻,不僅如此,還多來了幾撥侍衛,輪番替換著巡守,如同織下密不透風的羅網,他們根本就沒有可乘之機。
謝府竟擺出這等嚴防死守的架勢!
硯清很快便回來了,“世子,今日送出去的幾封信都被人攔截了下來。”
“原本想收買劉婆子,讓她將西角門鑰匙送來,如今看來……劉婆子是出不來了。”
硯清面如土色。
“繼續等。”
沈景鈺神色冰冷,眼底騰起暗火。他就不信了!
就算是天王老子來攔路,他也要跟凝凝相見。
不知過了多久。已是寅時。
硯清望著自家世子被夜風掀起的單薄衣擺,喉間滾過苦澀。何必呢?
“世子,已經后半夜了,表姑娘說不定早就歇下了,再等下去,怕是天都要亮了。何況世子明日便要入伍充軍,要在馬背上顛簸三日,世子此刻不睡,若還感染了風寒,身體如何受得住?”
更重要的是,世子萬一有個什么好歹,回去侯爺會打死他的!
“世子三思!”
少年攥著樹干的手始終未松開。
他望著滿地碎銀般的月光,忽然覺得這漫漫長夜,怕是要熬到盡頭了。
沈景鈺明白,若自己執意再這么等下去的話,怕是也等不到什么,等到的也只有謝府對他緊閉的大門。
難不成,他真的要就這么回去么?
“世子!”
硯清還在等待他回心轉意。
沈景鈺啟唇:“不了。”
就算有可能見不到她,他也要在這里等著,守著。
只要能離得與她近一些,他便會安心些,即使冰寒雪冷,他衣裳下的那顆心也依然滾燙。
這滿京城的人,都在教他知難而退。
可他想一直這樣等下去。
萬一呢?
萬一呢……
侯爺是半夜的時候被吵醒的。
管家大動干戈的,他還以為是府里出了什么刺客,頓時抄起劍便要往外走。
老管家卻語重心長,向他稟報:“啟稟侯爺,手下的人沒攔得住,還是讓世子翻了西角門,跑了出去……”
侯府的院墻再高,縱是關得住人,也關不住年輕人的心。
“您看這……要派人追不?”
寧安侯卻拉下一張老臉。
“追?追什么追!這混不吝的現在就在謝府門口守著,都恨不得鉆狗洞進去!你們過去,是要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干的混帳事么?!”
依他看,沈景鈺的魂早就被那謝家表姑娘給勾走了!
“那……”那怎么辦?
“隨他去!”
寧安侯黑著臉走進內室,他明日還要上早朝,可沒心情操心這臭小子的風情月思!
……
那廂,庭蘭居的水井,銀鉤似的月牙碎在水面晃了晃。
謝凌始終未歇下,窗后的油燈未曾吹滅。
許久,他擱下筆,披了件月白單衣,走到庭院。
門邊的侍衛跪了下去。
“主子,沈世子在樹上窩了三個時辰。”
“嗯。”
謝凌:“表姑娘那邊呢?”
侍衛依然長跪,“表姑娘屋里的燭火早在一更的時候便滅了。”
近來表姑娘睡得早,起的也早。
“由他在樹上候著吧。”
謝凌眼神淡漠,沒什么情緒。
畢竟是個只會逞一時意氣的少年,只要吃了些苦,便會知難而退了,何況他明日便要行軍,沈景鈺總不會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何況今夜滴水能成冰,只是出來沒多久,謝凌的手指便凍得發紅,嘴唇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