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意搜羅彈劾謝凌的情資,卻赫然發現,這位謝大人端的是“出淤泥而不染”,他的下屬遍尋多時,竟連一絲可彈劾的縫隙都未找到,謝大人的品行端的是毫無瑕疵可指摘。
再探其親隨動向,謝凌自上任以來,雖與多部門官員常有公務往來,卻從未收受任何禮品財貨。更令人咋舌的是,他對親隨仆從管束極嚴,府中上下竟無一人敢行逾矩之事。
李侍郎頂著壓力,入了太后的慈寧宮。
太后正將香餅碾碎了,放入金地粉彩八寶勾蓮香爐之中。
就在昨日,李侍郎剛給謝凌潑了臟水。他弄了本精心偽造的戶部賬冊,上奏謝凌恐有“貪墨”之嫌,卻不料宮內謝凌接過賬本后,一目十行,不久賬冊便“唰”地翻到了末頁。
謝大人竟將這本賬冊輕輕松松地捋清了,與他的人當堂對賬,堵得他們啞口無言。
“還有這漕運銀的賬目。”謝凌又翻開賬冊,目掃眾人,聲音清亮如擊磬,“李大人說多出三成,卻不知去年新開了三條運河支道,運量自然翻倍。”
他抬頭望向端坐于龍椅上的明帝,目光坦然,“這兩月朝廷的所有支出,臣已讓戶部司員算出詳細數目,臣為了以防萬一,為此還特意抄錄了一份,以備不時之需……”
李侍郎他們在金鑾殿上,臉都黑了。
本來他們做的假賬天衣無縫,還是讓當時謄寫這本賬冊的司員重新書寫的,似真似假才是真!可誰能想到,謝凌的記憶力竟這么好!戶部的每項支出,他竟記得清清楚楚!
金鑾殿上一時鴉雀無聲。
謝凌從懷中取出一靛青色封皮賬冊。
“戶部各項支出已列在上面,皆有明細,還請陛下御覽。”
謝凌這時看向李侍郎,唇邊似笑非笑。
“李大人還要對賬嗎?”
李侍郎目光閃躲過去。
他這次動靜鬧得太大,若是再出手,勢必會讓皇帝懷疑到太后的頭上。
事已至此,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謝凌前往江南。
太后聽完了今日朝堂之事。
“廢物!要你有何用!”頓時,太后手中的描金冰紋盞朝他劈頭蓋臉地砸來。
太后心中一口郁氣上不去,下不來。
這些年,她不知從江南士族那撈著了多少好處。江南每年進宮的頂級檀香、點翠金玉……皆是她的心頭好。
是以,江南當地士族他們強占農民土地,勾結官府,隱匿田畝,她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謝凌這次領著圣旨,前去江南清丈土地,豈不是要斷了她的財源?
州府士族聽聞了風聲,這幾日個個都寫信過來找她哭訴,要她這個太后給他們主持公道,他們的財路很快就要被風行雷厲的謝大人給斷了!
太后對著這些密信冷笑,她的這把老骨頭,怕是要被他們啃了去!
可要是讓她割去了江南那邊的利益,她又實在舍不得。
而此刻她的案頭,還擺著從江南進貢過來的越窯青瓷茶具。
再者,她的母族乃江南第一大豪族,江南都指揮使便是她的胞弟汪格非,那些士族以他們汪家為首,她這個汪太后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太后捏著鎏金護甲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腕間的東珠手串隨呼吸輕顫。
從太爺爺那輩起,汪家就在江南筑堤開礦,府中糧倉能堆到城墻高,連河道里的運糧船都要掛汪家的杏黃旗,而大把的銀子全掉進了她的錢袋子里。
李侍郎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一下,他咬牙道:“事已至此,只能等到謝凌到了南京省,再對他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