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過了城門。
謝凌靠著車壁,沉沉地吐出一口氣。
出城車隊里有挑著菜擔的老農,商戶商隊,也有腳夫……只怕是太后的人,早已混進了出城的隊伍里。
當晚。
負雪心事重重地從許府回了謝家,他裹著一身寒氣進屋,謝凌的另一個侍衛見他回來,同他說了幾句話,負雪全程沒有理睬,而是黑著臉給自己倒了一碗冷茶一飲而盡,接著未曾洗漱,便翻身上了床榻,徑直用被衾蒙住頭面,臉色比屋外的氣候還要的冷。
那侍衛只覺得莫名,“你去哪了?怎么了這是,誰招惹你了?還是大公子只帶了你哥走,沒帶你去江南,你生氣了?”
負雪臉色差距,不吭聲。
侍衛在心里暗罵了一句。
侍衛轉身便走,忽然想起什么,又折返了回來,“對了。”
他從桌上拿起了一個瓷罐,便往負雪的床上扔了過去。
“這是大公子給你的。”
聽說是謝凌給的,負雪忙接住,拿過來一看。
侍衛道:“大公子念著你上回胳膊挨了刀的傷還沒有好,專門從羅神醫那給你要來了金瘡續斷膏,大公子說這次不帶你走,是因為你的傷還沒有養好。”
侍衛咕噥完,想到平日公子對蒼山負雪這兩兄弟的情分全是旁的侍衛所不能比的,心里暗暗嫉妒,囑咐完便跨出了屋子。
負雪攥著這藥罐,心里卻是如同被火烤著。
他羞愧,猶豫,再想起許姑娘的那番話,反倒漸漸堅定起來。
他都是為了公子好。
大公子以后遲早會明白他的良苦用心的,公子多清風明月的一個人,絕不能被輕浮妖媚的表姑娘給玷污了名聲!
許姑娘說得對,大公子與表姑娘相處,哪一樣不是在折損公子的清譽?
就算大公子到時知道了會被激怒,他也要這么做。
負雪攥緊藥罐,狠下了心,“公子終會明白的……”
……
謝凌走前在謝府過了個小年,府內灶臺旁皆貼著灶王爺畫像,謝府備了牛羊祭品,備酒果送神。謝家人掃塵、祭灶的時候,謝凌也在書房里忙著公務,謝宜溫這些堂妹們幾乎見不到他。
謝凌走后,謝家采辦年貨便忙活到了尾聲,果品、臘肉、年畫、紅紙、爆竹燈籠等物皆備好了,各院皆掃塵完畢,等待著辭舊迎新。最后幾天,京城里無論貧富,都在等待著新年,而宮里頭也早早點上了新春宮燈,流光溢彩的,意味著普天同慶。
府里大公子離開后的感傷氣氛沒有持續多久,大家便沉浸在了期盼過年的氣氛里。
而新歲對于秦王府的人來說,更是意義非凡,因為這是慕容深入主王府后過的第一個新年,馮公公何其重視,他興高采烈的,早早便命人備下了年貨,殿下的幾件新衣也早在祭灶前完工了。
眼下馮公公正指揮著幾個小廝踩著長梯,去將舊燈籠換下,新糊的絳紗燈籠綴著流蘇,在寒風中輕輕搖晃,映得廊柱上斑駁的朱漆愈發鮮亮,而后院庫房更是堆滿了各色年貨。
然而,秦王府王爺居住的澄心堂卻是一派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