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只是說家常,但他看了,內心卻滿是溫馨和柔情。
說是只有短短幾行,但他已是知足。
見到她的字,就仿佛是見到了她,眼前浮現過她的音容笑貌。
謝凌只覺自己的心塌下去了一塊,柔軟得不可思議。
一封簡短的信,卻讓他撫摸了好幾下,只想來來回回讀好幾遍,再將它鄭重地收起來。
就在他目光讀到最后一行時。
他的手指卻頓住了。
只見阮凝玉在信中所寫:兄孑然一身,若早得妻室,則嫂可伴兄往南京矣。表妹新歲之愿,唯盼兄長早覓良緣,今歲便能成家立業,使嫂侍兄左右,令兄無后顧之憂也。
男人眉間的柔光瞬間一轉即逝。
謝凌抬手,便將這封家書打翻在地,桌上的筆架和書籍也隨之哐當地掃落在地,而他臉沉如墨,在陰雨天里顯得格外駭人。
適才他心里剛對阮凝玉升起的一絲柔情,徹底蕩然無存。
他怎么也沒想到,他多日見不到她,而她寫的家書好不容易才從京城送到南京,她好好寫信訴說家常不行,偏要畫蛇添足,在結尾添上如此堵心的一句!
他看到結尾,渾身血液都涼了。
她可真是他的好妹妹。
就連新年愿望,可是為他這個兄長著想,擔心他一個人在外地會孤單,還操心起他的婚事了起來!
讓他娶別的女人,這便是她的新年愿望!
好,好,好得很。
她是想從此與他撇清關系么!休想!不可能的事!別做夢了!
不,連這種夢也不可能有。
謝凌氣笑了,從牙縫里鉆出幾個氣音。
這個沒良心的,小白眼狼,虧他平日待她這么好,什么東西先緊著她,好吃好用的,怕她受委屈,離開前他還去了老太太那一趟。
可她呢?
就連寫封家書,都要在結尾捅穿他的心!讓他時時刻刻記得,他永遠只能是她的兄長!永遠不能越界!
謝凌多冷靜克制的一個人,這會兒竟被她氣得渾身發抖。
他在異鄉平靜自持了快一月,以為從此安心定志,可此刻她信上不過輕飄飄的幾個字,便能隨意地刺激著他的每一根脆弱的神經,將他先前所做出的努力都變作成了無用功。
他寧愿沒收到她的這封家書,這信有多遠滾多遠!
她也滾!
他從此都不想再看見她!
謝凌冷笑。
好,好,既然這般決定了,若他做不到今日所言,那么他從此將姓氏都一并舍去。
他在江南見不到她又算什么?他身邊不還是會有阮凝玉的影子?陰魂不散的。
而他竟自欺欺人,從京城將她的一些東西歷經千山萬水搬了回來,只為了她不在身邊的時候,他也能睹物思人。
可現在,現實卻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謝凌目光掃過這間屋子,最后定格在了角落里的那只箱籠上。
里頭放的,全都是關于阮凝玉的東西,包括親手給他繡的墨竹手套,他畫的阮凝玉的畫像……所有與她相關的,皆被他封鎖在了里面。
就是因為有她的東西在,他才容易被她牽走了魂!
謝凌眸光森冷,他上前打開了袖籠,便將里頭的東西都給砸了。
誰讓她是他的心魔,折磨他,又擾亂他的心。
他要將她的東西都扔掉!
這樣的話,他一定能將她給忘掉。
他在江南還要呆很久,日子長到足夠他忘記她了。
很快,書房里便傳出了砸東西的聲響。
院子里的仆人都聽到了,但沒一個人敢上前查看,在外面小心翼翼地偷聽著。
蒼山回來的時候,便覺不對,趕緊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