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書瑤領著個背著藥箱的大夫,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給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大公子這次回京,特意從江南尋來位一手針灸出神入化的民間神醫,專治疑難雜癥。公子吩咐了,往后便由他給您請平安脈,日日調理身子。”
說罷,她目光掃過一旁的許清瑤。
“還請許姑娘暫且回避。”
許清瑤抬頭時正撞見書瑤眼底那抹毫不掩飾的戒備,像是在防著什么。她心思比針眼還細,自然能感受到書瑤對自己的敵意。
“老太太診脈,原是該有女眷在旁伺候的。況且我在此處也礙不著什么,正好替老太太記著大夫囑咐的忌口與藥方。”她話說得軟和,姿態卻沒半分退讓。
許清瑤說完看向老太太,結果書瑤卻帶著郎中擋住了謝老太太的視線。
楊嬤嬤察覺出不對,知道書瑤代表著長孫的意思,也悄無聲息地陪伴在老太太身側,跟老太太說話。
許清瑤竟一時插不上嘴,面色著急。
書瑤悄然后退幾步,繞到她面前,刻意壓低了聲音,“許姑娘,還是請你配合些吧。”
“不然的話,姑娘近來在府里的小動作,若是傳得外面人人皆知,怕是于姑娘名聲有礙吧?”
許清瑤指節捏得泛白,臉上卻依舊平靜,只是那平靜底下,像有什么東西在悄悄碎裂。
她只垂著眼睫應了聲“是”。
半個時辰后,書瑤手上握著那根石榴瑪瑙簪,她見老太太喝了安神湯后,倚在羅漢榻上眼皮半松,瞇著眸嘴里含混地問著許清瑤的去向。
見老太太在問許清瑤,書瑤悄無聲息地將石榴瑪瑙簪藏在袖中,她上前將聲音壓得又柔又輕:“老夫人,許姑娘方才說身子有些不適,怕過了病氣給你,便先回許府歇著去了。”
“許姑娘臨走前還特意囑咐了,等您醒了,讓奴婢告訴您一聲,改日再過來給您讀詩呢。”
眼見謝老太太沒懷疑,被綠蘿她們扶著去了床榻上休息。
知道老太太一時半會不會醒來,書瑤慢慢退出了主屋,而是讓楊嬤嬤把所有仆人都叫到了庭院里審問。
“大公子發話了,許姑娘心思深沉,善口輕舌薄,從今日起,斷斷不許她再踏謝府半步,更休想靠近老夫人跟前寸許!免得再用那些花言巧語,把老太太的眼都給蒙蔽了!”
“但凡受了許姑娘恩惠,被買通在老太太跟前說她好話的,都老實招來!”
書瑤捏緊那根發簪。她做預知夢,既然早已知道若許清瑤真的嫁入謝府成了少夫人,自己則會被拖下去打斷了腿,像拖一條破麻袋似的,扔到牙婆手里發賣到不知哪個蠻荒之地,后半輩子只能在泥濘里茍延殘喘。
如今許清瑤還未站穩腳跟,她怎能坐以待斃?
那么她為了自己這個大丫鬟的前途,定會希望許清瑤不能如愿以償。
廊下的陰影里,許多人身子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先吭聲。
書瑤望著她們,冷笑:“怎么?都啞巴了?”
“莫不是覺得大公子離京這幾個月,府里松快了,就忘了公子的厲害?忘了他當年是怎么處置那幾個吃里扒外的刁奴的?”
“真要等公子親自來問,你們才肯說么?”
這話一出,陰影里頓時響起幾聲抽氣。
“回、回姑娘,前幾日許姑娘賞了我半匹花布,我說過她幾句性子和順的話……”
話音剛落,管茶水的張嬤嬤也急忙道:“我也收過她一只嵌紅寶石的玉鐲……”
“奴婢收過許姑娘一盒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