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謝易書一眼,看都沒看他旁邊的堂兄,便就這么走了,背影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謝易書看向阮凝玉,目光卻頓了一下。
是他的錯覺么?
適才表妹唇上的口脂有這么淡么?
他沒有多想,只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接下來的兩日,謝易書總覺得如今表妹一見到大堂兄,就像老鼠見到了貓一樣,夾著尾巴就跑。
這讓他很是不理解。
以前表妹有這么怕堂兄么?
……
汪太后提出要提前搬到洛陽行宮避暑的消息,傳遍了朝野。
眾人心里都打著嘀咕,太后一向安居皇城,好端端的,怎會突然要去洛陽行宮?更何況眼下才是春末,暑氣遠未蒸騰,早晚間甚至還帶著幾分涼意,便是真要避暑,也斷不至于選在這個時節。這不合時宜的舉動,實在透著幾分蹊蹺。
更有不少人暗中揣測,陛下被汪太后轄制多年,如今怕是終于下定決心,要不顧那點母子情分,徹底鏟除為非作歹的江南士族了。
畢竟太后這一搬出皇城,無形中便為謝凌回江南后的土地丈量之事掃清了諸多阻礙,沒了太后在朝中的掣肘,阻力想來會順暢得多。
是以朝野間漸漸有了風聲,都說汪家這一次,怕是真的要撐不住了。
不然的話,汪家明明有太后這棵大樹靠著,汪格非的兒子汪斂光為何至今還關在大牢里,遲遲不見放出?
而這時候,許御史一家第一時間與汪太后劃清了界限,朝堂內外的趨利避害者們見狀,很快便紛紛效仿,一時間,曾與太后沾親帶故的人家都忙著撇清關系,生怕被這突如其來的風波牽連。
可這局面卻讓萬貴妃犯了難。
她與汪太后之間沾著姻親,她的親弟弟,娶的正是太后的親生女兒,金尊玉貴的公主。
而萬意安在太后面前一向最得喜愛,于是萬貴妃思來想去,一個穩妥的法子漸漸成形,不如讓意安這一個月先去洛陽行宮陪伴太后,一來全了親戚情分,二來也能解太后的孤寂,免得老人家在這風口浪尖上太過冷清。
萬意安聽了,當下便爽快地應了。
于是前面這幾日便緊鑼密鼓地收拾行囊。單是裝衣物的箱子,便足足準備了好幾車,錦緞華服、素色常服、應對不同場合的衣衫鞋帽,一一打理妥當,只待啟程。
那日慕容深進宮請安,正給萬貴妃端過一盅燉得綿密的甜燕窩,萬貴妃便開口囑咐道:“意安這幾日就要動身去洛陽了,你近來巡哨再忙,也得勻些時辰多陪陪她才是。”
慕容深將燕窩輕輕擱在案上,垂首應道:“兒臣每日都陪著她呢。”
萬貴妃卻仍是不放心,眉峰微蹙著細細叮囑:“你也知道她身子弱,離了藥便容易心悸。那些常吃的藥,你務必讓人仔細檢查清楚,看是否都備齊了。有些藥材本就稀有,我怕她到了洛陽,一時半會兒未必能尋到妥當的。”
她頓了頓,又想起一樁事,忙補充道:“還有,意安最是怕蚊蟲叮咬,夜里總睡不安穩。你記得多備些上好的驅蚊香,讓她帶在身邊才好。”
慕容深一一答應了。
萬貴妃用個金線大紅枕靠著身子,瞥了眼在旁邊垂眼的慕容深。
她心里總有個遺憾,若不是自己不能生育,也不會從一群身份低微的皇子過繼一個過來。
然而慕容深卻大大超出了她的預期。
這孩子學什么都快,唯獨文墨上差了些火候。可昨日演武場上,明帝對著他那手百步穿楊的箭法,可是贊不絕口,笑聲隔著老遠都能聽見。
太子被廢,慕容昀要一輩子看守皇陵,剩下個掌著北平軍權的慕容晟,只要除掉慕容晟,未來還有誰能擋著慕容深的路?
再說,萬家向來有先見之明。同是陛下的親家,杜家那般張揚以至被滅門,萬家卻始終斂著鋒芒,從不與明帝唱反調,更無半分掌控朝野的野心。這份安分,最是讓陛下放心。
萬貴妃就等著慕容深從奪嫡里勝出,將她封為皇太后,皇帝每年在各種盛大宴會場合孝順孝敬她,給足她風光和體面,其余時間里她則在享天倫之樂,而萬家也能借著這份恩寵,繼續繁盛下去,一代又一代,綿延不絕。
萬貴妃心情頗好,又提點了慕容深幾句,這才讓他離開。
汪太后就這么搬去了洛陽行宮。
好幾日沒收到萬意安寄來的信,阮凝玉也是在這段時間,得知了萬意安啟程去了洛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