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靜靜聽著。
原來崔嬤嬤是打他襁褓里就守著他的,謝凌母親走得早,連張能讓他記掛的畫像都沒留下。父親一年到頭難回府一次,祖父雖在府中,卻總是板著一張臉,對他只有嚴苛的要求,從不會給他半分溫情。偌大的宅院里,唯有崔嬤嬤,是自始至終陪伴在他身邊的人。
小時候,他被祖父罰關在書房里禁足讀書,窗外的日頭升了又落,他肚子餓得咕咕叫,是崔嬤嬤悄悄繞到窗下,從縫隙里塞給他幾塊用油紙包好的糕點,那帶著芝麻香的甜味,成了他灰暗童年里為數不多的光亮。
后來,崔嬤嬤漸漸老了,腿腳也不如從前靈便。謝凌便特意在這宅院里給她安排了住處,還叮囑下人悉心照料,讓她能安安穩穩地頤養天年。
他與嬤嬤的感情早就遠超尋常的主仆情誼。
自他記事起,母親的模樣便只是模糊的影子,父親常年在外,偌大的宅院里竟找不出第二個能讓他敞開心扉的親人。
阮凝玉盯著天花板。
她才發現,自己一直都不了解謝玄機。
一夜無話。
院門外的石階上凝著層露水。
阮凝玉醒來的時候,便聽到了外頭的掃葉聲。
昨夜那丫鬟過來伺候她洗漱,阮凝玉用青鹽漱口時,丫鬟告訴她,男人因為有要事,便提前走了,等下會派一輛馬車來接她回府。
冰涼的鹽粒在舌尖化開,帶著點澀味漫進喉嚨,阮凝玉抬手按住嘴角漱了漱,水花濺在素白的帕子上,洇出一小片濕痕。
他回去了?
阮凝玉本該是高興的,自己不必與他同行。
再熬過這兩天,謝凌便又要走了,這一年,又是長達幾個月。
可莫名的,阮凝玉覺得他不動聲色的提前離開,有些突兀,不像是他的作風。
丫鬟捧來一青綾繡芍藥襦裙,侍候她穿上。
但她也沒過問謝凌的去向。
自己名不正言不順的,昨夜她跟著謝凌過來這宅院時,廊下站著的仆人哪個不是偷偷抬眼打量,若是她再主動問起謝凌的事,指不定又要被人誤會。
她跟謝凌一點干系都沒有。
回到謝府后,沒驚動到任何人,阮凝玉安然無恙地回了海棠院。
但她忽然想起一事來,便讓送她回來的丫鬟給謝凌遞了一句話。
阮凝玉讓謝凌免了大表姐的罰。
謝凌為了不想讓她知道,于是讓人對她隱瞞謝宜溫被禁足的事,她也是今天回來后,才聽府里的人說的。
很快謝凌讓丫鬟給她回了消息。
說是允了,解了謝宜溫的禁足。
待事情經別人的口傳到謝宜溫那邊時,性質便全變了。
“那表姑娘那日特意尋到大公子跟前告狀,想來早已懷恨于心。偏那會兒大公子的心像是被表姑娘勾了去,眼里只容得下她的委屈。小的當時瞧著大姑娘被罰,心里急得跟火燒似的,本想替大姑娘求句情……可大公子鐵青著臉色,小的只好一肚子話都堵在喉嚨里。”
謝宜溫垂著眼皮坐在繡凳上,指尖捏著的針在蓮子白色綢緞上懸了片刻,終是沒扎下去。
“我知道了。”
她臉上沒什么波瀾,只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淺影。
說完,她才將繡繃往竹筐里一放,便起身往內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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