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道明氣得胡須微顫,指著他道:“你…你這是強詞奪理!”
“縱你無意家主之位,也當以家族為重,豈能如此輕率決定?”
說罷語重心長:“謝凌,你小時候,我們這些族叔哪個不疼你?族里若有什么好東西,哪一樣不是先緊著你?你不能辜負了族叔們對你的一片重望啊!”
“凌兒,族長說得在理,族里從未虧待過你。”
“你如今已是三品官,將來入內閣指日可待,有你撐著謝家,咱們才能更有底氣啊。”
一旁的二長老忍不住開口:“謝凌,你可要想清楚!這繼承人之位一旦讓出,可就再也沒有回頭的余地了!”
如今謝凌位居三品,今后中年入內閣豈不是輕輕松松?他們這些族人哪里肯放任他這般作為?
謝道明一臉慈眉善目的,結果謝凌卻一眼看出了他眼里的算計和精明。
謝凌看得冷笑,這些所謂的族叔,在他幼時每當出事的時候,他們從來沒有出現過關心過他一句,而現在卻道貌岸然地站在這里,說著冠冕堂皇的話。
他于謝氏來說,利益才是他與這個家族唯一的聯結。
“各位族叔,說到底,你們不過是怕我今后不能繼續給謝家帶來你們想要的利益,怕我卸了繼承人的名頭,今后不再全心為謝家、為你們全家人的榮華富貴奔走,對嗎?”
謝道明的臉瞬間僵了一下,眼神閃爍著,強自鎮定:“凌兒,你怎么能這么說?族叔自然是為了謝家好,也是為了你好!我是族長,所作所為自然是為了家族大局!”
“所以你們便可以趁我奉旨巡查江南、不在謝家的時候,私自將阮凝玉押入柴房,對她動刑,是么?”
眾人的臉“唰”地一下褪盡血色。
適才還爭執不休的人統統閉上了嘴,無人敢與謝凌那雙寒潭般的眼睛對視。
他們原以為謝凌讓權只是無心家業,最多是看穿了族里的利益算計,卻從未想過,他今日在列祖列宗面前掀起這場風波,竟是為了那個被他們趕出家門的阮凝玉!
謝道明萬沒料到謝凌竟會公然質疑他這位族長定下的事,頓覺顏面盡失,不由惱羞成怒:“那阮氏女行為不端,勾結外男,證據確鑿!我們也是依家規行事,清理門戶,以免玷污我謝氏門楣!”
他們皆以為不過是處理了一個品性不端的表小姐,沒想到會得罪謝凌,甚至觸動他們一群人的利益。
如今謝凌身居高位,前途無限,他們更不敢隨意開罪謝凌。
謝道明拐杖重重杵地:“難道我等整肅門風,還做錯了不成?!莫非你要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背離整個家族不成?!”
謝凌聞言,竟低低地笑了一聲,“叔祖口中的家規,便是可以不經明查、不容辯白,趁我不在,私動酷刑的那一套嗎?”
謝凌看著眾人的反應,眼神里最后一絲溫度也褪去了,“昔日待我,諸般栽培,不過視作光耀門楣、謀取利益的工具。今日待她,便可輕易踐踏公道,濫用威權。既如此,這家主之位,我更不會要。”
“往后,便由堂弟繼承這位置吧。”
謝凌側過臉來,“至于與許家的親事,謝家絕無一人愿娶許姑娘,若許家執意要結這門親,我看族長近來房中似乎正缺一位填房。就看許姑娘…是否愿意屈尊下嫁了。”
謝道明氣得渾身發抖,“謝凌!你……你簡直是胡說八道!放肆!
謝凌真的是動真格的,他真的要為了那個表姑娘,而遷怒所有人!
謝凌卻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族長何必動怒?我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族里沒人愿娶,總不能讓許家姑娘空等,族長身為一族之長,為家族分憂本就是分內之事,難道不是嗎?”
謝道明臉色由青轉白,又由白轉紅,難看至極。
謝老太太更是差點氣暈過去,身體晃了晃便朝著一側倒去,楊嬤嬤攙扶住,“老夫人!老夫人您撐住啊!”
謝老太太這才緩過一口氣,突然捂住臉,傳來嗚咽聲,“你祖父臨終前將謝家托付給我,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族里為你耗費多少心血……你倒好,為了一個外姓女子,連祖宗家業都不要了,你對得起謝家列祖列宗嗎?對得起我這個老婆子嗎?!”
“瑤兒哪一點比不上那個阮凝玉了?論身世,論才情,哪一點不如阮凝玉?那阮凝玉到底給你喂了什么迷魂湯!竟讓你癡迷至此,連家族體面、自身前程統統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