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嫣然帶著胡明珠出了正月才回去。
林梔跟我姐自然要把人送到學校,待到她們開學。
我帶了二十多天孩子,胡明珠一走,還把我閃一下。
黃天賜比我更嚴重,就像被小鬼勾了魂兒,一天出來就往沙發上一坐,像個晚年凄涼的孤寡老人。
多虧小曲林茉還有李一亮圍著他,不然我都怕他抑郁。
以前我都不愿意出去,現在瞅他那樣,我巴不得趕緊有人找我看事兒,讓他有點事兒干,轉移一下注意力。
其實也不怪黃天賜這樣,另外幾個也沒比他好到哪去,就連蟒天霸都不罵人了,一天哼哼唧唧,讓我趕緊結婚生個孩子給他帶。
家里現成孩子好幾個,也沒見他帶誰了。
我受不了他們幾個壓抑的氣氛,干脆自己拿車鑰匙出門溜達。
街上都恢復了正常,也沒什么人了,我往自己的房子開,不遠處的村莊正在拆遷,聽說這一大片都要拆了蓋新區。
我把車停下,往拆遷那邊溜達,還沒等到那個村子,就看到旁邊的墻上寫了個掉色的拆字。
外面還畫了個圈。
不過一排房子就他家有字。
門口還有人。
幾個三十多歲的大姐正站在門口嘮嗑,其中一個熱淚盈眶了都:
“當年結婚的時候,我差點嫁給城里人。
王洪生這王八犢子自己在墻上寫個字,騙我村里要拆遷,現在孩子都生倆了,四轉圈都拆完了,就咱們堡子不拆!
我們家這些年就倒霉,都是我老姑克的!我爸也是她克死的!
也不知道她干啥喪良心的事兒了,生個個兒子軟骨頭,指不定哪天就一命嗚呼!”
其余幾人趕緊勸她嘴上積德,畢竟還懷著孩子。
我回頭才看到,她挺著大肚子,一臉兇相。
忍不住放慢了腳步,想聽聽怎么回事兒,那女人突然慘叫一聲。
“哎媽呀要生了!這咋突然要生了!”
“快!快給她扶屋里去!”
“三嬸兒啊,你家秀梅要生了!”
一時間嘮嗑的幾個女人把手里瓜子一揚,手忙腳亂的把懷孕的秀梅扶進了屋。
“咋這么突然?秀梅啊你等等啊?我去找你老姑給你接生啊!”
頭上帶個綠圍巾的老太太慌慌張張的跑了出去,我看著是往村尾的方向跑,沒一會兒,她扯著另一個老太太小跑回來。
身后還跟著個瘦弱少年。
看著十五六歲的模樣,穿著件舊棉襖,手上還戴著串白色珠子串成的手鏈。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我目光卻被他的手串所吸引。
感覺不是普通的東西,卻也沒看出來邪氣。
我朝他點點頭,院子里響起了女人的慘叫聲,他趕緊跑進去,又有幾個年輕男女匆匆趕到。
秀梅的叫聲異常凄慘,聽的人頭皮發麻。
女人生孩子,可真是半只腳踏進了鬼門關,那女人直喊疼,有個老太太沖出來在門口就跪下了,朝四面八方就開始拜。
聽她嘟嘟囔囔,秀梅是她大女兒。
可有拜神佛的功夫,就不給女兒送醫院。
“大娘,你女兒難產,趕緊送醫院吧。”
我上前提醒她,老太太卻突然蹦起來,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哪來的王八犢子玩意!你在這詛咒我女兒!你不怕遭報應啊你!你小心遭天譴!你個臭不要臉的!”
我抬頭看看晴空萬里的天空,轉身給了自己一巴掌。
該呀!這就是隨便介入別人因果的報應!
我走到拐角處,卻沒有離開,想看看她女兒這孩子能不能順利生下來。
秀梅的叫聲越來越微弱,她親媽又開始下跪磕頭,老婆婆正給她畫大餅:
“秀梅呀,這孩子生完咱指定不生了!媽銀行卡也給你們,以后指定讓你管家,你可得把我大孫兒生下來啊!”
老婆婆一打氣,秀梅聲又起來了,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有人喊了一聲:
“生出來了!生出來了!是個帶把兒的!是個——”
激動的吶喊聲戛然而止,接著就是剛才畫餅的老太太哭天嗆地的叫喊:
“作孽啊!作孽啊!我好好的大孫子咋就沒氣了啊!你就是個廢物!賠錢貨!你要讓老王家斷后啊!”
秀梅親媽也不拜了,連滾帶爬沖進去,尖聲喊著不可能,兩個老太太哭著哭著就扭打在一起,從屋里打到院子里。
別人想攔,都被她倆誤傷,也就沒人攔了。
只有我發現,剛才那個病懨懨的瘦弱青年,臉色好像紅潤了一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