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之私事,眾人也都懂回避。
是以,蔡夫人帳外百步之內,無人敢近。
如今,此女于帳中,被趙云挾持而走,這讓曹營眾將怎么想,這讓曹軍軍卒如何看,這讓曹操這老臉往哪擱?
而且,莫說旁人會暗中譏笑,曹操自己也接受不了啊!
本意利用此女奪樊城,今此女被趙云帶走,那么多甜言蜜語白說了,所謂的“美人計”也就白用了。
本來嘛,劉琮重要性遠勝蔡氏。
然經此一事,劉琮被劫都不算啥了。
曹操坐在鸞車之上,偷瞄一眼身旁的許褚。
卻見許褚也看著他,怒氣哼哼。
“仲康,何怒之有啊?”
“末將恨吶!”
許褚含淚長嘆,耿直無畏道:“末將恨自己未敢極言力勸,致丞相臨幸妖女,幾近重蹈宛城之覆轍。于關鍵時刻,未能恪盡職守以正主行,失職也!”
說完,竟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個嘴巴。
曹操運了運氣,怕被旁人聽見,探身而壓低聲音:“孤未曾臨幸此女!”
許褚坦言:“故而未復宛城之事!”
曹操惱怒:“汝……汝給孤住口!”
許褚心知占理,仰臉一哼:“住口便住口!”
說罷,緊閉雙唇,一言不發。
曹操有心狠狠的踹許褚幾腳,以解心頭怒氣。
然,自趙云劫營后,許褚恨不得將遺囑都寫好。
鞍前馬后,形影相隨,未曾離身半步。
那種忠勇與關切之情,由心而發,裝是裝不出來的。
這世上,曹操甚至可以不相信自己的兒子,但他絕不會不相信許褚。
算了,回頭讓程昱跟他解釋吧。
正這時,只見夏侯惇的入谷大軍緩緩退出。
斥候來報:“遭遇張飛伏兵追來,不敢冒進,故而徐退。”
曹操又問:“可有將士傷亡?”
斥候回答:“未有,夏侯將軍遇敵即退,請丞相定奪。”
曹操點點頭,他認為夏侯惇經過了上次失敗,也終于有所成長。
趙云固然可恨,但若單為殺一趙云,置大軍于險境,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漸漸的,夏侯惇大軍已然緩緩退出山谷,于谷外列出軍陣。
張飛若貿然沖出,必然入伏。
曹操心下思忖,趙云既難擒殺,若能拿下張飛,亦不虛此行。
然而,谷口終不見張飛。
曹操懷疑:“莫不是疑兵之計?”
正當此時,朝陽升起,陽光灑落。
遙見一悍將卓立于丘垅之巔。
此將生得豹頭環眼,虬髯密結,面色黧黑,如涂炭墨。
胯下踏雪烏騅,掌中丈八蛇矛。
環眼暴瞪,精光迸射,滿面橫肉緊蹙,如同猙獰的惡鬼,上古的兇獸。
正是張飛!
不少曹軍將領與其相識,卻是第一次見此人如此兇悍。
正當此時,忽然高舉蛇矛,一聲怒吼:
“我乃燕人張翼德也!誰敢與我決一死戰?”
聲如巨雷,林鳥驚飛!
氣力之足,亙古未有!
眾軍卒皆駭!
曹操心中暗忖:“我向曾聞云長言:翼德于百萬軍中,取上將之首,如探囊取物。今日相逢,不可輕敵。當派何人出戰?”
曹操望向許褚,但見其神色凝重,雙手緊執兵器,并無出戰之意。
除許褚外,曹仁、李典、夏侯惇、夏侯淵、樂進、張遼、張郃等諸將俱在陣中,卻無一人有應戰之勇。
張飛睜目又喝曰:“燕人張翼德在此!誰敢來決死戰?”
谷中陣陣回響,曹營鴉雀無聲。
曹操見張飛如此氣概,已生退心。
正這時,張飛又挺矛厲喝:“戰又不戰,退又不退,卻是何故?”
喊聲未絕,軍中不知哪將,竟驚得肝膽碎裂,倒撞于馬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