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率而言,孫權被罵的有點委屈。
他并沒有說自己已經決定這么做了,特來通知一下你孔融。
孫權完全是把孔融當成和魯肅一樣的良師益友。
拋出問題,讓其幫忙分析一下這問題的可行性有多少?
如果不可行,再說出理由,討論一下其他的應對之策。
然而,孫權卻忽略了一個問題。
魯肅和孔融本就不是一類人。
魯肅會根據實際局勢和各方利益做出理智的分析,提出問題,想出對策,并找到一個恰當且能讓主公接受的溝通方式,使主公能夠接受。
他最在意的是東吳的長遠發展和主公的切身利益。
亦有著超高的情商,懂得如何與主公相處。
屬于實干家。
孔融則不然,他是文士是腐儒。
他不會給你分析問題,更不會幫你解決問題。
但他有自己的行為標準和道德底線。
非白即黑,涇渭分明!
你為人處世,符合我的標準,我就推崇你。
如果做事不符合我的標準,我就要罵,而且是往死里罵。
什么大局為重,什么人情世故,什么利弊權衡,在孔融眼中皆一文不值。
在他眼中,立場永遠是王道。
偏偏人家口才奇佳,名望還高,還能站在道德的制高點。
說的你根本無從辯駁。
孫權被說的是一肚子火。
但到底忍住了沒有爆發。
他咬著牙,對孔融說道:
“文舉先生,孤只為誠心相詢,以求先生解惑,先生何以以出言不遜,莫非我孫權對先生有照顧不周之處?”
孔融冷然一笑,傲慢道:“主公非三尺童子,待人接物,豈需問于他人。此事昭然若揭,乃曹操誘公為其所用,以顛覆漢室江山。汝既為人主,竟猶疑不決,反求問于人,豈不謬哉?
吳侯待我屬實恩厚,孔融非忘恩負義之人,故言辭激烈,實乃不忍見公踏入歧途,萬劫不復也!”
“你……”
孫權戟指孔融,忿忿頷首,終復收手:“文舉先生,飽讀詩書,久負盛名,既尊孤為主公。然經籍所載,便是教先生以此等倨傲之態事主乎?”
“當然不是!然……”
孔融負手卓然而立,直視孫權,朗聲道:“天下共主,唯當今圣上。今奸佞擅權,朝堂傾危,搖搖欲墜。
主公既承江東之業,當懷漢家之志,興正義之師,翦除曹賊,方為明主所為。
若主公與曹賊沆瀣一氣,上則有負漢室列祖列宗之靈,下則愧對江東萬千黎庶。如此,吾又安能以君為主?”
這番話,即便有很多人心里這樣想,但沒一個人敢當著主公的面這么說出來。
但偏偏孔融就敢!
而且說得理直氣壯,毫無忌憚。
偏偏又與正統思想無半點相悖。
孫權真有種寒心的感覺。
“文舉先生啊……”
遂長嘆一聲,轉身離去。
孫權卻不知,孔融實則也以其為賢主,故而剖心瀝血,義正言辭相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