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一一作答。
不多時,華佗已經大概診出結果。
這是早期的頭風癥狀。
按理說,以草藥調養,兼施針灸、推拿之術,再佐以其他刺激之法,并非不可施治。
倘若遷延數年,致使病癥日重,待頭風痼疾已成,彼時再欲醫治,恐唯有開顱破腦這一條途徑可行。
華佗也頗為為難。
他為難之處在于,以宮內名醫吉平之手段,定會有方法緩解曹操頭痛。
為何,他未向曹操施以援手?
莫非,他和曹操有仇?
曹操和我華佗沒仇啊!
我還誤會人家丞相看上了我的老妻。
猶是不該。
這次,曹操問道:“先生,此病可有救治之法?”
華佗撫髯頷首:“有法可醫。”
曹操大喜:“請先生相助!”
華佗凝思片刻,道:“以針灸之法通經絡,佐藥石之力養顱血,兼施推拿之術舒頸筋,依序而行,每日不可有輟。如此,可緩其癥,假以數年,顱中血脈盡通,或可痊愈。”
遂為曹操施針,曹操頭痛之癥驟減。
曹操為此大喜:“先生解孤救命之急也!”
華佗卻眉目冷凝:“丞相不可妄喜。治療期間,不可生怒,不可熬夜,更不可縱情,否則,極易前功盡棄,損害生命。”
“啊?”
曹操詫異:“孤往昔頭痛之疾頻發,苦不堪言。恰遇陳琳作逆詔,對孤肆意謾罵,言辭激烈。彼時孤頭痛欲裂,幾近昏厥,然奇異之事發生,待其罵罷,孤竟覺神思清明,頭痛之癥霍然盡消。今先生卻言治療期間不可發怒,此乃為何?”
華佗閉目搖頭道:“初之頭痛乃血凝阻塞,陳琳之罵使丞相氣血翻涌,血沖破血凝,恰好使血脈重新通絡。然而,此節兇險無比。倘若氣血未能沖破血凝,反而沖破脈壁,至血漫滿顱,則丞相恐怕早……已無命在啊!”
“哦?原是如此!”
曹操回憶當年所歷之事,猶感后怕。
然依華佗之言,靜心修養身心,或可痊愈,此誠為幸事。
奈今之天下,局勢譎詭多變,敵寇如狼環伺,孤又將何以處之?
曹操有心把華佗帶在身旁:“先生醫術卓絕,天下罕有其匹。今孤處此危局,身心俱疲,頭痛之疾時擾孤心。望先生隨孤左右,一則為孤療疾,保孤安康,以圖大業;二則孤亦定不負先生,許以厚祿,共襄盛舉。”
按說,曹操于華佗無殊遇之意。
只聞劉備在荊州,廣納賢才,仁名遠播,其勢漸盛,
加以荀攸援“婁圭之事”以諫,言辭懇切,剖析利害,曹操始懷善待華佗之意。
然而,曹操并不知道。
恰是此欲與劉備競比仁德之一念,竟然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當然,他本身的個性并沒有改變。
其性仍多疑善忌,秉持著“寧我負人,毋人負我”理念的亂世奸雄。
只是對醫者的態度,有了根本的轉變。
華佗以年老之由并沒有跟隨曹操回許都,曹操這一次沒有殺掉他,也并沒有強迫。
還留下了金銀布帛,以表敬重之意。
這讓華佗尤為感動。
他雖未隨曹操入了許都,卻讓自己的弟子吳普跟隨曹操北歸。
吳普醫術高明,精通針石,擅于藥理。
盡得華佗真傳。
而當曹操所部回歸許都之時,恰聞府中親隨向報:“主公幼子曹沖,忽染沉疴,臥榻不起,宮中太醫遍施手段,皆束手無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