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把時光拉回到兩個月前。
當夏侯淵馳援數百里,卻見略城守備嚴整,毫發未損,周遭數十里看不到半個敵軍時,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己可能又被諸葛亮耍了。
也是這個時候,一封戰報讓夏侯淵確信了自己的猜測。
“啟稟將軍,天水、張掖、金城諸郡為諸葛亮所攻,今已舉郡附之。”
炎熱的初秋,就好似有一盆冰水直接澆到夏侯淵的頭上。
他半晌未說出一句話來。
但夏侯淵到底是名將。
雖然震驚無比,卻未失魂落魄。
關鍵時刻,他選擇了理智的做法。
一邊告誡略城守將嚴防死守,一邊速速調轉方向,又朝鹵城殺了回來。
這一路,夏侯淵大軍被折騰得不成樣子。
秋后不下暑,二十四個火老虎。
烈日炙烤下,士卒們盔歪甲斜,汗透的征袍沾滿泥漿,在風里胡亂拍打著身軀。
許多人草鞋早已磨穿,赤足踩在碎石路上,血跡混著塵土凝結成痂,每走一步都疼得齜牙咧嘴。
但夏侯淵到底是名將。
面對這種情況仍然保持了理智的做法。
涼州戰事雖急,但只要我大軍還在,還有奪回的可能。
但如果被伏兵打掉了主力,那就徹底沒機會了。
他沒有莽撞的帶兵的一路狂奔,而是派遣精銳斥候打探伏兵,而后緩行慢進。
既緩解了軍卒的行軍壓力,又避免了被伏殺的可能。
他明白,諸葛亮多智近妖。
我越是狼狽,他越可能在我歸途埋伏重兵,以圖半道截殺。
他都能想到的事,諸葛亮怎么可能想不到。
可真遇伏兵怎么辦?
夏侯淵到底是名將。
能聽取部下的建議,行軍之時,乃問成公英:“若是先生,當以何處作伏?”
成公英答道:“崤谷道兩山侵逼,道路狹蹙如束,乃萬險之地。是最好的設伏之處。”
夏侯淵頷首道:“前番張飛于崤谷兩度設伏我軍,今次怕是要三次伏我于此!”
成公英點點頭:“很有可能。”
夏侯淵又問:“若有伏兵,當以何解?”
成公英思索片刻,告訴他:“若有伏兵,必依山林居高而伏,可以佯軍誘其現身,待敵伏盡出,主軍再逼山相攻,雖有損失,但必得大軍主力安然過隘。”
“若我佯兵得渡,而伏兵未現,其欲待我主力大軍至此,以圖大勝,又當如何?”
成公英撫髯呵呵一笑:“若佯兵安然過隘,便可繞出山險,至敵后之處。屆時斷其水源,山上伏兵不出三日必退,我軍趁勢擊之,則大勝可圖!”
夏侯淵聞言大喜。
他也明白,自己兵力甚眾于彼軍數倍。
在知道你伏擊地的情況下,斷不會將這一仗打輸。
他的目的是通過崤谷,極速回援,以復奪鹵城,從而反斷諸葛亮的后路。
以至于這途中損失個萬八千的兵馬,他都不會放在心上。
于是,還未到崤谷時,便選民夫鄉民穿盔戴甲,佯作精銳,讓他們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以做誘餌。
但事情多少有點出乎夏侯淵的意料之外。
當大軍行至崤谷時,夏侯淵發現,這伏兵伏得多少有些明目張膽。
整個崤谷道的大道上旌旗獵獵,都駐扎著敵軍。
那條道,就像年關的大集。
被張飛的兵堵的是水泄不通。
一面紅底黑字的“張”字將旗迎風招展,旗下擺著一案,張飛坐在案后,啃著山谷中獵來的野豬,滿嘴是油。
見夏侯淵近至箭地,張飛命人砍下一豬肘,丟送至夏侯淵軍前,乃邀其共食。
氣得夏侯淵怒火中燒,欲指槊怒欲罵。
但好歹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