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聞此言,恍然一怔,額頭上的青筋猛的跳了跳。
那一刻,他錯愕的表情不禁讓人有些心疼。
為了江東,他嘔心瀝血,遍排危局,何曾惜過自身?
今欲說劉封,乃為江東未來考慮,故而以言辭激之。
他當然知道,劉備遠置劉封于蒼梧,并賦予主將之能,絕非棄用之舉。
而是既斷絕其爭嗣之意,也是對他不惜余力的培養與錘煉。
坦率而言,蒼梧是什么安逸疏遠之地么?
那是交州第一重郡。
可以說,奪下蒼梧,就相當于奪下了半個交州。
能與士燮老兒分庭抗禮。
是如假包換的邊陲要沖之地。
另外,交州人事復雜,亦常有山越侵擾。
此輩賊人雖悍戾殘暴,然諸部各據一方、不相統屬,實難成心腹大患。
這般局面,正是培養年輕將官最稱相宜的磨刀礪石。
可以速速讓他們累積經驗,成三軍之主將。
可培養年輕將官,派到這種地方很好。
當我周瑜也是年輕將官?
誠然,今年我三十有六,風華正茂,似非軍中老將。
但論起沙場征戰的年月,卻一點不比那些老將少。
想我弱冠從軍,與劉封無異。
輔佐伯符定江東,大小百余戰親歷其間。
便是那些程普黃蓋等老將,論起實戰歷練,又能多我幾分?
主公啊!
我年歲雖未及不惑,這柄劍卻早已在血火里磨得鋒銳了。
把我這樣的人,放在南疆之地,去剿平山越?
這不是大材小用么?
若換我領北伐大軍,莫說合淝壽春,現在恐怕正劍指徐州之地。
但周瑜心高氣傲,并不愿承認這一點。
面對劉封的反問,周瑜呵呵一笑:“公子說是為何?”
“在下不明,故而相問。”
“公子雖作戰奮勇,卻見識短淺!”
劉封皺眉不悅:“公瑾兄何出此言?”
周瑜笑著擺擺手。
他又端起剛才放下的酒杯,兀自飲盡杯中之酒,耐心解釋道:
“合淝不過彈丸小城,實非邊陲鎖鑰之地。我若往取,談笑間便可踏破城門,可謂易如反掌也。坦率而言,比起剿這群散沙般的山越暴民,實在容易多矣!”
若旁人說此言,必會被人看成自我吹噓。
但周瑜不是。
人家是真奪下過合淝。
而且真就沒費多少力氣。
唯一讓人有些許詬病的地方,就是幾萬大軍沒抓住張遼。
當然,最后合淝還是送還給曹操了。
但誰都知道,這不是周瑜的責任。
所以,在這種境況下,周瑜說出此言,旁人亦無可反駁。
孫乾捻須沉吟片刻,目光微凝道:“照此說來,吳主既已揮師合淝,想必那城邑已是得手了?”
“那有何疑?”
周瑜自也有信心。
他當然知道,當下天下之局,曹操主力于益州與劉備諸葛亮軍大戰。
關羽也不能閑著,肯定會對宛洛施加巨大的壓力。
如此一來,留守在合淝的守軍也就不會太多了。
這正是北伐大好時機。
主公若舉十萬大軍而去,必能一鼓作氣蕩平合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