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州合浦,在交趾郡之東。
坐擁南海之濱。
自古便是中原王權難以觸及的化外之地。
雖在名分上歸屬劉備治下,劉備亦曾派遣官吏前來協理政務,然這片海域環抱的土地,始終保持著近乎獨立的自治姿態。
他們只需按時將稅銀糧草解送中樞,在律法精神上與劉備政權維系著從屬的關系,合浦諸郡便能在自己的天地里安然存續,不受外界過多的滋擾。
可如今,新到任的合浦太守士徽,心中卻燃燒著不甘的火焰。
自龐統張飛等離開龍編后。
他常夢回龍編城下,張飛屠戮吳軍的恐怖畫面揮之不去。
想起被張飛斬殺于城下的呂岱,還有數百江東志士,他便心痛難忍,悲戚萬分。
坦率而言,他對江東是抱有著相當大的好感的。
看看呂岱將軍,身長八尺有余,高大威猛,自帶一股沉穩剛毅的氣場。
即便是便服在身,也難掩那份久經高位的威儀,舉手投足間都帶著讓人信服的力量感。
只可惜被龐統和張飛聯手所害。
同樣來自江東的步騭,身形挺拔如松,面容清俊溫潤。
聽他眼神明亮而溫和,仿佛春日里的暖陽,既有著文人的清雅風骨,又藏著政治家的練達通透,讓人見之便心生親近,卻又不敢輕易怠慢。
回頭你再看看劉備派來的兩個人。
張飛生得虬髯闊口,滿臉兇相,斬殺吳軍士時毫不留情的狠戾,刀鋒落下時連眼中閃爍的興奮,竟像是在炫耀著屠戮的快意。
那是名將么?
那分明是視人命如草芥的匪盜,又或是從地獄業火里掙脫的嗜血閻王!
你再看看龐統,雖頂著個謀士的名頭,卻生得古怪丑陋,毫無半分雅士之風。
陰險狡詐,扮豬吃虎,所布計謀既缺德又殘忍。
不僅辱我龍編鐵騎,還攪了步先生與我交州之盟,暗設機阱,欲構嫌隙,害死呂岱將軍,逼父親歸附劉備,其心當誅也!
想到死去的呂岱,士徽就一陣心痛。
他非無情之人,非常敬佩呂岱。
呂岱死后,于交趾時常去其墓地祭拜。
就算來合浦任職,亦交待孩兒逢年過節要到呂岱墓前焚香。
步騭歸吳后,亦常與之書信往來,向其通報交州之事。
他曾勸過士燮。
“通過龐統與張飛行為舉止,可知劉備麾下莫非陰險狡詐之輩,就是殘酷暴虐之徒,我交州被逼無奈與之結盟,實非所愿。
何不借孫劉聯盟之機,再次交好江東?”
對此,士燮的批評非常頑固和嚴厲:
“汝目光短淺,不識大體!
亂世之中,諸侯爭霸,各有其謀,豈能以一人一事便斷定其全貌?
劉皇叔能聚眾于麾下,名播于四海,必有過人之處與容人之量。
老朽率交州歸附劉皇叔,非因一人好惡,乃為保全交州百姓,穩固我士氏基業。
相教之下,那江東才非善類,對我交州覬覦已久,暗遣軍卒圍我龍編便是欲挾制于為父。
劉皇叔此刻需借交州之地以圖發展,我等亦可借其勢以御外患,此乃互利之盟。
汝當謹記,亂世生存,首重權衡利弊,而非意氣用事。
今日之盟,關乎家族興衰與一方安寧,豈容汝因片面之見輕言毀約?
再敢妄言,休怪我家法處置!”
士徽欲再申辯,但猶豫一下,還是拱手退下,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