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與步先生是朋友……”
步騭呵呵一笑:“士將軍,您既為交州之主,卻管不住下人,這怕是難立威信啊!”
這話讓士徽面上有些掛不住了,轉頭呵斥桓治:“休得多言!我自有主張,還不帶著甲士退下!”
偏偏桓治也是個倔脾氣。
他上前一步:
“步騭心懷叵測,彼既以詭道陷主公及諸公子,今驅甲士,必設此奸謀加害于您!不信,公子觀此合浦府邸,似有暗甲環伺,末將若去,公子孤身無援,豈非束手就擒、任其魚肉乎?!”
士徽亦左右望去,只見廊下陰影重重,階前甲葉輕響若有若無,周遭看似平靜,卻處處透著一股山雨欲來的肅殺之氣,果有伏兵環伺之感。
士徽心下大駭:“步先生,這……”
直到此時,他都還想聽步騭的一句解釋,而未生翻臉的沖動。
步騭冷然一笑,目光銳利如鋒:“在下總算明白了。士將軍攜甲士而來,原非護持,竟是‘鳥盡弓藏’之意!如今我江東為將軍蕩平交州障礙,將軍這是要反過來將我們視作棄子,一一清除了?”
士徽惶然道:“非有此意也!”
步騭臉色一變:“將軍既攜甲士而來,非有此意那是何意?”
說罷,甲葉交擊之聲驟起,江東銳士盡出列陣,與桓鄰部卒持械對峙,殺氣瞬間彌漫于庭。
為首一將高大壯碩、剛毅英武,頗有名將之姿。
桓治冷哼道:“公子,看到了吧,他們早就準備好了。”
士徽縱是駑鈍,亦知步騭奸謀。
他終于覺悟了,怒極斥罵:“步騭豎子!竟敢設此詭謀構陷我身!我以誠心相待,汝卻陰伏甲士、混淆是非,莫非真當我士氏無人,可任爾欺凌耶?!”
步騭反咬一口:“我江東為綏靖交州瀝血盡力,汝卻欲效兔死狗烹之舉,今見奸謀敗露,反欲倒戈相誣,如此行徑,真可謂令人發指!”
士徽正欲再辯,桓治怒道:“公子,休要與其多言,當殺步騭!”
此時士徽似也下定決心。
然而下一幕,令其意外的畫面出現了。
只見步騭一招手,府門大開,呂凱一手持劍,一手拎著被五花大綁的士燮,部下數百人,亦押著其親族站在府門外。
士家老少百余口,俱被綁縛于此。
亦包括士徽的妻兒家眷。
“士徽,還不教人放下兵器,否則我立斬此人!”
呂凱把長劍架在士燮的脖子上,聲音冷得像臘月里的寒冰,透著徹骨的殺意。
士徽睜大了眼睛。
他不敢相信,這是從呂凱口中說出的話。
他牙關緊咬,聲音因悲憤而顫抖:“汝父亡故三載,我待之如親,年節祭掃從未有虧!呂賢弟,汝……汝竟忍心以此相脅,究竟何故如此絕情?!”
呂凱的聲音毫無半分通融。
“我再說一遍,教人放下兵器,否則我立斬此人!”
說著,亦將劍刃下按,士燮的后頸流出血來。
士燮渾身顫抖,卻無法掙脫。
但他非疼痛而顫抖,而是想要告訴士徽:
無論如何,不可放下兵器,寧可玉石俱焚也要與其火并,士家方有一線生機。
可是他口中塞著布團,又被綁于后頸,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
“不可傷害我父!”
然后,乃見士徽趕緊招呼軍卒:“放下兵器,快放下兵器!”
桓治看著昔日風光無限的主公落此狼狽之局,公子又全無死戰之意,一時間,他也竟不知所措了。
恍惚間,那員吳將已看準破綻,提劍信步上前,寒光一閃便刺穿了桓治的心腹。桓治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死死瞪著對方,嘶啞大罵:“東吳狗賊,不得好死……”
話音未落,又一口熱血劈頭蓋臉噴了那將滿臉,濺得他甲胄上點點猩紅,猙獰可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