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覽信既畢,眉頭倏然一蹙。
“司馬仲達此人,果真是謹小慎微,做事不留半分漏處!邊防流言早已辟除,何至仍如此踟躕?先父若在,必早歸我大魏之境,何必徒奔西陲之地,非與羌胡為敵?
此必是諸葛亮設下詐兵之計,偽作聲勢以惑之,故令仲達不敢傾力進攻耳。”
在曹丕看來,如果曹操還活著,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殺回雍涼。
怎可能在外流浪兩年之久?
而且就算要回,也不該在南胡之地啊!
他當初不是失陷于西平黃沙之地?
那就應該暗渡涼州,以速至關中,何必跑那么遠?
再加上司馬懿所言,乃是郭淮見到一個貌似徐晃之敵將,從他口中言,曹公尚在人世。
那可信度和從蜀商口中聞得劉備之子,剛會說話便能背誦高祖本紀一樣離譜。
所以,于曹丕而言,司馬懿此信中所憂,斷然為假。
但曹丕也未怪罪司馬懿。
從某種角度上說,司馬懿與此事能稟報于上,本身也是對曹氏的一種忠謹之舉。
雖所稟之事虛妄,但其不隱不瞞、遇事即奏的態度,恰顯對大魏社稷的敬畏,對君主的赤誠,非奸佞之輩可比。
那么話說回來,曹丕有沒有那么一點懷疑,真有可能曹操尚在人世呢?
或許,有那么一點。
但僅限于腦補片刻,便又聯想到那日因調戲父親急切,而被母親發火怒罵。
既非曹丕所能承擔,他也就不愿深思此類結果了。
于是,給司馬懿回信:
“仲達覽之:
先父一生忠輔漢室,矢志不渝,終以身殉國,薨逝于西平黃沙之地,距今兩年之久。
此乃天下共知之實,昭如日月,豈容妄議?
今南胡之地忽傳先父蹤跡,必是諸葛亮奸計,欲借流言挑撥我大魏君臣之心、亂我邊防之志,其謀何其毒也!
爾等當明辨真偽,勿為所惑。
此后若再遇此類惑眾之事,無需遲疑,即刻整兵擊之,務必斬草除根,勿留后患。我大魏疆土,豈容蜀賊以虛妄之辭驚擾?
諸將當同心協力,固守邊疆,以安大魏社稷,以慰先父在天之靈!
魏王手書。”
而后,曹丕繼續忙于政務,捭闔于世家。
……
再說江東,劉備三個月掃平江東六郡,將整個江南之地納于己手。
這期間,江東眾將功勛卓著。
劉備不吝獎賞,封程普、黃蓋、凌統、丁奉、徐盛等各封列侯。
然交州之亂尚未平息。
士廞向劉備哭訴家族覆滅之苦,請劉備先斬呂凱步騭再殺孫權,為父親和弟弟們報仇。
劉備撫其之悲,亦知當按部就班,先重新奪回交州,斬殺呂凱,穩定住后方。
再揮師北伐,以全其孝。
這一日,甘寧整南征之軍,于日常巡營,檢查軍卒伙食。
他戎裝步入伙房,見伙夫分粟米腌菜,便取碗細查,頷首道:“糧米尚可,腌菜需挑去爛根,半點不可殘留!尉之上者,每日必有一餐與卒同食,但遇飯菜有虧,必依律懲處。”
副將拱手稱喏,遂安排人仔細檢查。
說罷取飯坐士卒間同食,周圍士卒皆露笑意。
忽聞背后一聲凌厲的:“甘寧!”
甘寧忽生芒刺在背之感。
他久歷沙場,于危險感知早已敏銳如鷹,此際驟覺危機暗伏,遂驟然轉首。
目光所聚之處,正站著一人。
他年紀輕輕,短髯如墨,英俊挺拔,穿著精致的銀色的鎧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