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救回劉豹之子,不僅平息了南胡的敵意,更穩固了此次會盟的根基。
如此一來,胡兵可盡數為我方調度,實為功勛卓著之舉。
這份功績,也讓曹丕對司馬懿愈發倚重與感激。
“仲達,今你維護此漢胡會盟,乃救危扶傾之功!孤心中感念至極,你若有任何所求:無論是封賞食邑,還是欲調屬官、整飭部曲,盡可直言,孤無不應允!”
司馬懿心中一動。
他明白,曹丕若真想給他加官進爵,封賞食邑,直接給他就好了,何必如此相問?
略一思索,隨即明白,這未嘗不是一種試探。
曹丕雖無其父之雄才大略,但亦有治世之才與馭人之術。
猜忌之心更是絲毫不減,尤其對功高之臣多有提防。
這看似敞開心扉問我所求,未嘗不是想探我是否有恃功驕縱之念,是否暗藏擴張權勢的野心。
若我此刻真為自己求官索爵,或是請求調遣屬官、整飭部曲,反倒會讓他心中生疑。
但若什么都不要,亦難免會讓他覺得我故作清高、藏有更深城府。
這該如何是好?
想到此,司馬懿淡然一笑:“魏王,臣本閑云野鶴,不愿涉足朝堂,魏王若憐惜臣,莫不如……莫不如在此事過后,允臣良田金銀,容臣卸甲歸田,以桑麻為伴,以雅士為友,以松鶴為鄰,那便再好不過也。”
“什么?你要回鄉?”曹丕驟然站起,給司馬懿嚇了一跳。
“不不不,只是暫時回鄉,魏王若想用臣,臣……臣也不是不能再歸國效力……”
“你……”
曹丕指點著司馬懿:“你就那么想當個鄉野村夫?”
“這……”
司馬懿面色微苦,長嘆一聲:“魏王啊,朝堂紛爭,素來明爭暗斗、險象環生,懿本不擅此道。懿最在意者,唯有家中妻兒安穩,族中兄弟無恙……所以……”
“哎呀……”
曹丕不耐煩的打斷:“仲達,汝謂歸鄉守桑麻、伴松鶴,家小便能長安?”
說到此,曹丕搖頭嘲弄道:
“昔董卓亂京、諸侯并起,鄉野百姓流離,世家宗族覆滅者幾何?今天下未靖,南胡雖暫弭敵意,若皆如你言,無人固曹魏之基,一旦國傾戰起,汝妻兒兄弟,又何處避禍?國存則家存,此理汝豈不知?”
“這……”
司馬懿面有為難之色,嘆息一聲,只拱手道:“魏王所言甚是。”
曹丕見他松口,神色稍緩,語氣卻仍帶著不容推卻的意味:“孤知你無心高位,卻也不能讓你憑此大功空返。孤便封你為安國亭侯,食邑三百戶。既為你記功,也讓你家中妻兒多份安穩,你莫要再推托。”
“哦,謝魏王……”
曹丕抖抖袍袖,呵呵一笑:“今仲達遠歸,孤還未設酒宴。孤即可差人備宴,你我主臣二人,今不醉不歸。”
司馬懿為難道:“不用了,臣想……臣想早些歸鄉見……見妻。”
曹丕驟然惑問:“怎么,連與孤同酌一飲的時間都沒有?”
“哎呀,這……魏王你不知道,我……”
司馬懿苦著臉,似欲解釋,卻最終擺擺手:“唉,不說也罷。”
曹丕略一沉思,竟然樂了,屈指一點,試探問道:“仲達,汝莫非懼妻乎?”
“我……沒有!”
司馬懿搖頭,口稱“沒有”,但那副局促的表情分明承認此事。
曹丕呵呵一笑:“孤正欲賞你姬妾,看樣子,是不能了。”
司馬懿立刻拱手:“倘若是魏王之命,有書令為證,乃賜予臣姬妾,縱吾妻心中不快,亦不敢不奉王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