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理奈順著他的指向看去,便見到那里已經系上了許許多多的白色紙條,在風中被吹得紛紛揚揚,遠遠看著就像是一面墻的蝴蝶。
她有些不明所以。
系統適時地解釋道:【如果把代表厄運的兇簽掛上去,就表示將壞運氣留在神社里,不會將它帶回家。】
沙理奈頓時明白了,于是她松開了父親的手,噠噠地跑過去,學著其他人的樣子,認認真真地將自己手中的那枚紙箋歪歪扭扭地系上去。
因為這樣的插曲,產屋敷無慘比常人虛弱的身體很快就感到了疲乏。他隨意找了神社內為貴族們準備的雅座休息。
偶爾有看到他出現的貴族露出訝異的神色,為他蒼白的面孔和病弱的身體而竊竊私語。
無慘原本放緩的神情又重新漸漸變得陰沉下來,他抬眼冷冷地盯著他們,直到對方因為覺得這樣的場面尷尬而離席。
夜晚,祇園社的祭典終于在一片熱鬧的火光之中結束。人們歡聲笑語地各自乘上回家的車駕。
產屋敷一家同樣原路返回。
沙理奈因為白日里四處玩了太久,在上車不久之后,便躺倒在了車廂里的軟墊上睡著了。
車窗外是車輪在道路上行駛時發出的淺淡聲響,偶爾能聽到路邊行人的窸窣交談。
返程之中,產屋敷無慘并未像來時那樣頭暈。他靠坐著,注視著在矮桌對面的孩子。
她穿著厚重的十二單,蜷縮在位置上,睡得很香,呼吸均勻,臉蛋圓圓的,不像初次見面的時候那樣瘦,是一種健康的白里透紅的顏色。
黑色的假發有些長,散落在她的身上。在皮膚與頭發之間的地方,隱約露出點原本的金色。
產屋敷無慘過了一會,才慢慢意識到那才是頭發真正的顏色。
以往每一次的見面,沙理奈的頭上都束著一塊略有怪異的黑布。只是一直以來他并不在意,便也從未想要探究過。
貴族的女性的確有為了風雅采用黑色的假發以顯發量充盈美麗,像是這樣一整套的黑發卻并不常見。
在一切的祭典都結束之后,晚間的光亮很暗,便只有月光從后窗中淺色的紗簾間落進來,于是那點金色反而愈發顯眼了。
產屋敷無慘探身伸出手,衣袖與手指的影子便落在了那熟睡著的稚嫩面龐上。
他將順著接縫將那頂黑色的假發一點點掀開,便見小孩金燦燦的發絲如同金子一樣散落出來,像是流動的日光。
產屋敷無慘的呼吸停了一瞬,隨即喉嚨里涌上一股癢意。
他熟練地將這種感覺暫且壓了下去,隨后支起身子拿出手帕,將身體偏向側面輕輕低咳出聲。
明明是夏季,夜晚的空氣只是稍微有一點涼,無慘卻要蓋上車上已經備好的毯子,否則便會感覺到自內而外地發冷。
他常常會怨恨,為什么偏偏是自己遭遇這種不幸,為什么不是別人如此。
此刻,那翻涌不息的心情倒不像平日那樣難以釋懷。
起碼在這微微晃動的車廂里,小孩在旁邊睡得很熟,他看著她,大腦竟能短暫地放空下來,什么也不想,不再去思考,如官道上的月光一樣空明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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