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翀冷冷地道:“因為你所施的'檀香軟骨散'乃秦人慣用毒藥。莫非你們是為了索回寶藏而來?”
李墨涵神色舒展:“還是藥前輩識得大體,這批寶藏的箱體上可都留有秦朝時期的印章,本就屬于我們秦人之物。所以我們前來索回,那是天經地義之事!”
藥翀哈哈笑道:“上蒼對我們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他索性掀開一輛車的簾子,又仔細看了看道:“我早就發覺了這個問題,只是以為秦國覆滅,再無人來追討,沒曾想早就被你們給盯上了。運走吧,通通運走吧,這些財物遺失有日,也該物歸原主了。”
李墨涵知道藥翀的深明大義,心里自是敬重有加,拱了拱手:“多謝藥前輩成全,這些寶藏必須完璧歸趙,留在中原也是武林的災難,遲早無主可循,到時候三教九流逐鹿爭奪,必會讓中原武林四分五裂,分崩瓦解。”說完,單手一揮,一群壯漢心領神會,頓時蜂擁而上,百十號人分成多組,八人共車,很快便有序地將十幾輛車向山下運去,隨后還跟隨著大批人馬。
李墨涵走在最后,又對著藥翀道:“藥前輩,不知這些人醒來之后你當如何交代?”
藥翀沉著鎮靜:“錯誤在失敗面前顫抖,而真理卻屹立不倒、無所畏懼。你就寬心去吧,這一路斷有坎坷,你們需謹慎應付!”
李墨涵打心眼里對藥翀表示萬分尊敬。扭頭之時,只三五步數,卻已去了十丈開外。
藥翀面色卻顯安詳,因為這批寶藏就像一塊揮之不去的大石一直沉沉壓在他的心間,他豁然明白一個道理,不由暗自忖度道:“難怪狂兒不趟押送金銀珠寶的這趟渾水,敢情他早就知道這批寶藏的來龍去脈了,他是個守正不撓之人,他只想還原事實,不想自欺欺人,唯有不參與押送,才不至于左右為難。一邊是仁義道德,一邊是人情世故,自古忠義兩難全,換作是我,我也會這么做!”
藥翀忽然心平如鏡,為有這么一個剛正不阿的徒兒而深感驕傲,真是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他靜坐一旁,坦然自若,靜候著大伙的蘇醒。
蝕骨涯。
風裹著松濤撞向崖壁,那面石崖正浸在殘陽里。半插進云里的巖壁泛著青灰,鐵銹色的巖紋如老龍鱗甲,被歲月啃出深淺不一的溝壑。最險處不過半尺寬,懸在離谷底三百丈的虛空,連山雀都會繞著飛翔。
崖縫里擠著幾株野杜鵑,殘紅落了半肩,倒把赭色石皮襯得更孤絕。偶有碎石被風掀落,“咔嗒”墜向霧海,半天才傳來悶響,倒像是大山打了個噴嚏,聲如悶雷,生生震耳。
最奇的是崖腰那株老松,根須扎進石縫足有兩尺深,虬枝卻偏要往云里探,松針上凝著的露水,正一滴一滴,墜進三百丈下的深潭,蕩開一圈圈銀紋,又被風揉碎在了暮色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