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短刀泛著幽光,刀身狹長如蛇吐信,正是“斷喉刃”。數年前血洗江南一帶的兇器。李墨涵的長劍斜指地面,劍穗隨著微風晃漾,像是在向對方炫耀著主人的威風。
掌柜腳下一蹦,忽然又起功擊,短刀破風而來時,李墨涵旋身避開,劍鋒前挑,掛開了對方左手的護腕。刀客悶哼,短刀變刺為掃,直取她膝彎。李墨涵長劍纏上刀身,借力一拽,掌柜踉蹌半步,后背沉沉撞在老松樹上,發出慘叫。松針紛飛里,二人又打得難解難分。
掌柜忽然飛身而起,身子在半空扯下一跟松枝,反手擲向她面門。李墨涵揮劍格開,卻覺左肩一熱,不知何時,掌柜竟居高臨下,如同風馳電摯,短刀劃開她半幅衣袖,血珠正順著臂彎往下流淌。
刀來劍往,二人不覺已過招二百回合。掌柜的短刀缺了三個豁口,李墨涵的長劍也沒占到便宜,早已卷了半寸刃。掌柜的左肋插著半截斷劍,李墨涵身上的幾處傷口正在流血,她右膝磕在青石板上,腫起老高。
“夠了。”掌柜突然收刀入鞘。他扯下外袍,蘸了夜露去按李墨涵的傷口,李墨涵以為他要趁虛而入,順手拔出腰間斷刀,“嗖”的一聲便捅進掌柜的腹腔,熱血順著刀柄流進李墨涵的掌心,膩得發燙。掌柜喉間忽然被血塊封住,吃力擠出句話:“你的劍招,像極了當年'寒梅劍'的最后三式。”
李墨涵一愕,反手扣住掌柜左手腕,借著月光凝視,發現掌柜左手腕上烙有一個梅花印,與自己右腕印記如出一轍。她驚詫莫名:“當年師父烙印的時候,分了男左女右。原來果真是你!”
她扶他起身,兩人倚著老松樹坐下,望著東邊漸白的天。
她扶他起身,兩人倚著老松樹坐下,望著東邊漸白的天。
掌柜瞳孔一翻:“師妹,師兄這一生做了太多壞事,十二歲那年因忤逆師父被逐出師門,在這亂世兇年,為了生計師兄誤入歧途,一發不可收拾。記得小時候,你曾許諾要嫁我為妻,垂髫之言我竟當真。畢生未能相伴,卻能死在師妹手里,也足慰生平了。”他烏黑的面容忽然起了微笑。
掌柜再也說不出話了,只是用盡最后力氣將外袍又往她傷口上按了按,顯得關懷備至。遠處傳來更鼓,五更天了。風卷著落葉撲在兩人臉上,李墨涵忽然淚流滿面,好像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些往事,悔恨地笑了:“罷了,沒曾想大師兄竟然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
掌柜也笑了,傷口滲出的血混著梅香,在月光里浸成淡紅。李墨涵泣聲輕念:“梅香生,生命絕!但凡練過'寒梅劍'的人,生命的盡頭都會散發出一股梅香,看來你已時日無多了!”掌柜挺著李墨涵賜予的斷刀血流不止,目光漸漸呆滯,依在古松上,只因失血過多,過不多少,當場氣絕身亡。
短刀和斷劍并排落在地上,刀刃缺口處凝結成霜,這一刀一劍活像是兩柄缺了牙的困獸,猙獰可怖。
天已大白。
“姐姐,你沒事吧?”李汐染扯開喉嚨飛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