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斬蛇一事頗讓陳舟煩惱了幾天。
倒不是他疑心病重,只是島上只有他一個“異類”,其余土著就算屬于不同的部族,至少也是來自同一個地方,語言相通的同族。
這使得陳舟一直對所有土著都抱有一種警惕心,惟恐他們聯合起來顛覆自己的統治。
星期日斬蛇當日,在土著們的齊聲歡呼中,陳舟似乎看到了某種“奴隸團結起來推翻奴隸主統治”的結局。
……
當然,事后的調查證明了他在杞人憂天。
土著們的歷史非常短暫,他們僅僅發展出了語言,還未發展出文字,對歷史的記載全依靠口口相傳。
在他們文明短暫的歷程中,從未出現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樣的吶喊。
沒有這第一次反抗,隨后的諸如赤眉起義、黃巾起義、黃巢起義、方臘起義等推翻統治者的反抗運動自然無從談起。
別說陳舟這樣“溫柔”的統治,就是西班牙人和后續的殖民者把土著當牲畜對待,他們也未生出反抗的念頭。
陳舟覺得,孤懸海外的土著們之所以沒有這種意識,一方面跟他們歷史短暫有關。
另一方面跟他們群島始終沒有統一,形成穩定長久的政權,或是產生一個所有人都認同的宗教也有一定關系。
南美的印加人同樣是被壓迫者,在國王被西班牙人勒索處決后,便自發組織了起義活動,反攻西班牙人。
而印加人能聚集十萬大軍,與他們共有的信仰太陽神的號召脫不開干系。
土著們各個部落一盤散沙,且信仰有差別,歷史和文字又很模糊,人口數量也少,想產生起義的意識必定難上加難。
如果要“逼瘋”這群從地獄一般生存環境走出的人,起碼要比他們的首領對他們再嚴苛十倍才有可能。
那種嚴苛和壓迫的程度,陳舟是無法做到的,他畢竟是個現代人。
……
事實上,土著們對當下的生活已經相當滿意,他們甚至覺得這里就是“天國”,或是僅次于天國的地方。
而星期六和星期日這兩個土著也如最初被救一樣,始終忠誠,對待他的態度比對待其父親還要恭敬。
這種單純且不抱有其它目的的感情,與星期五對待魯濱遜的態度是一樣的。
與這些淳樸的土著相比,心思復雜,恨不得長出一肚子心眼子的現代人仿佛另一種生物。
認真觀察了星期日和土著好幾天,陳舟最終確定,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或許土著們對他的忠誠程度還未到能為他出生入死的程度,但星期六星期日這兩個少年,都是隨時可以為他赴死的。
由于土著們的平均壽命都很短暫,且生命中并未感受過太多世間的美好,只是一直在遭受壓迫,承受生存的壓力。
再加上大多數男性土著都早早地面對過戰場中的廝殺,在生與死之間掙扎,導致他們對死亡并不感到十分恐懼,也沒那么珍視自己的生命。
這一點,土著是與怕死怕受傷惜命的現代人完全不同的。
……
也是從這時,陳舟才真正意識到,他的思維方式與對世界的認知,對生命的理解究竟與土著有多大區別。
不過認清這一點并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