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將鹽場浸染成一幅凄艷的畫卷。
雪秋純提著月華錦緞的裙擺,跌跌撞撞地奔來,鬢邊的珍珠步搖隨著急促的步伐,發出細碎而凌亂的聲響。遠遠望見那道挺拔的玄色身影傲立于尸骸之間,她的美眸瞬間亮起,宛如寒夜中突然燃起的兩簇熾熱的星火,蒼白如雪的臉頰也泛起了一抹動人的紅暈。
那是久旱逢甘霖的欣喜,是思念之人終得見的羞澀。
“石公子!”雪秋純的呼喊中帶著少女特有的嬌喘,聲音在呼嘯的朔風中飄蕩,卻又如此清晰而急切,飽含著無盡的牽掛與眷戀。
然而,當她的目光觸及石飛揚懷中那個嬌弱的身影時,腳步陡然間凝固,仿佛被無形的枷鎖束縛住了。郭湘玉仰著臉,發絲雖凌亂卻難掩那動人的風情,如春日里盛開的花朵般嬌艷。
她的雙手緊緊環著石飛揚的脖頸,嘴角掛著劫后余生的甜蜜笑容,那笑容如此燦爛,如此幸福,刺得雪秋純的心一陣陣地抽痛。
雪秋純只覺喉頭一緊,原本要脫口而出的“公子”二字,硬生生卡在喉嚨里,化作一聲破碎而又苦澀的嘆息。她鬢邊的珍珠仿佛有千斤重,壓得她連頭都難以抬起,整個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凜冽的風卷著鹽粒,無情地掠過她僵直的身軀,她卻渾然不覺。
雪秋純死死地盯著郭湘玉蹭著石飛揚衣襟的模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一道道鮮紅的血痕,卻不及心中的痛萬分之一。“郭湘玉這死賤人,怎么總是和石公子在一起?她不過是石公子的小丫鬟罷了!”雪秋純喃喃自語,聲音輕得仿佛會被風一吹就散,話語中滿是嫉妒與不甘,那是愛而不得的痛苦與憤怒。
“雪姑娘!”謝文的招呼聲如同一記重錘,將沉浸在痛苦中的雪秋純驚醒。她強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蓮步輕移,緩緩上前,卻刻意與相擁的兩人保持著一段距離。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石飛揚攬著郭湘玉的手臂上,那親密的姿態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進她的心臟。郭湘玉臉頰緋紅,將臉埋得更深了些,像只撒嬌的貓兒,盡顯溫柔與依賴。
雪秋純只覺眼前一黑,耳畔嗡嗡作響,整個世界仿佛都在旋轉。
她努力維持著端莊的儀態,指尖卻不受控地揪著裙擺,將上好的綢緞絞出深深的褶皺,那褶皺如同她心中的傷痕,無法撫平。
朔風卷起她的長發,在風中肆意飛舞,恍惚間,竟像是她那些無疾而終的心事,散在了這蒼茫天地間,無處尋覓。她蹲下身子,玉手輕顫,從一具尸體懷中掏出半截密信,信上朱砂字跡猙獰:“滅鹽幫,奪鹽道,西北可圖也!”
她望著這觸目驚心的字跡,心中的醋意與痛苦暫時被警惕所取代,然而,那藏在心底深處的愛與嫉妒,卻如同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愈演愈烈,永不停息。
雪洪山鐵杖擊地,轟然巨響驚起寒鴉:“好個毒辣計謀!奪我鹽場是假,亂我西北是真!”他轉頭望向石飛揚,眼中滿是贊許,“石大俠,你早料到有人從中作梗?”
石飛揚輕撫天霜刃,刀身符文微微發亮:“前輩,這天下看似太平,實則暗流涌動。鹽乃民生之本,掌控鹽道便掌控萬民命脈。他們今日奪鹽場,明日便可斷糧道,陷西北百姓于水火。雄櫻會與鹽幫既已結盟,自當護這一方安寧,縱有千軍萬馬,我石飛揚也絕不退縮!”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陣陣號角聲,黑暗中無數火把亮起,宛如一條赤蛇蜿蜒而來。
殘陽如血,將整片鹽場浸染成腥紅煉獄。
石飛揚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笑意,天霜刃出鞘時龍吟乍起,刀身流轉的符文在暮色中吞吐著幽幽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