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遠處傳來密集的腳步聲。眾人臉色驟變,如驚弓之鳥般四散奔逃。
鐘任旺的打狗棒與吳深的鐵尺相撞,迸出的火星點燃了地上的積雪;獨孤雁的軟劍纏住血尊的鬼火,兩人在雪地上翻滾纏斗。寒風卷起他們遺落的兵器、碎布,與錦衣衛的殘肢、雄櫻會的藥渣混在一起,在冷月映照下,繪出一幅荒誕而慘烈的江湖群丑圖。
朔風卷著碎雪掠過寧夏鹽場,將連綿鹽垛塑成玉雕的峰巒。
雪秋純斜倚在雕花白玉欄前,一襲月華鍛就的貂裘裹著纖弱身姿,三千青絲如墨瀑傾瀉,發間點綴的冰魄珠隨寒風輕晃,折射出清冷幽光。
她凝脂般的面頰泛著淡淡紅暈,眼尾淚痣如朱砂點就,配著柳葉彎眉與不點而朱的菱唇,恰似雪中紅梅,美得驚心動魄,連呼嘯的北風都似為她放緩了幾分。
當西北鹽幫弟子遞來密信時,她蔥白般的手指微微發顫,羊脂玉護甲輕叩信紙發出清響。
讀完信的剎那,那雙翦水秋瞳驟然亮起,仿佛寒夜中燃起的兩簇星火,映得整張臉都明媚動人。“原來……原來郭湘玉已經走了……”
雪秋純朱唇輕啟,聲音婉轉如黃鶯啼鳴,雪色披風下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鬢邊珍珠,“飛揚,這是不是上天垂憐,給我們的機緣?”話音未落,她忽而低垂下頭,長睫如蝶翼輕顫,雙頰浮起兩朵紅暈,嬌嗔道:“我怎生這般癡傻,竟在此胡言亂語。”
然而這份欣喜轉瞬被寒霜擊碎。新傳來的關于三萬名錦衣衛圍攻雄櫻會飛馬關臨時總舵的消息傳書跌落在地,她踉蹌后退時,繡著銀絲雪梅的裙擺掃過玉欄,腕間的翡翠鐲子與欄桿相撞,發出清脆卻驚心的聲響。
“飛揚!”雪秋純死死攥住胸口的衣襟,整個人如風中殘柳般搖晃,眼尾淚痣隨著滾落的淚珠暈染開來,“千萬不能出事……”
夜色漸濃,雪秋純披著浸透月光的白狐裘,在鋪滿波斯地毯的寢殿內來回踱步。每走一步,繡著金線云紋的軟靴便在地上留下淺淺痕跡。
她忽而停在銅鏡前,望著鏡中因擔憂而蒼白的面容,指尖輕撫過臉頰:“若能用我這副皮囊,換得他平安……”話未說完,淚水已大顆大顆砸在銅鏡上,暈開一片水光。
三更梆子響時,雪秋純赤足踩在冰涼的青磚上,推開雕花窗欞。
寒風卷著雪粒撲在她如玉的面龐上,她卻渾然不覺,只是癡癡望著飛馬關的方向。
發間冰魄珠在風中叮咚作響,與她喃喃的囈語交織:“飛揚,我恨自己不是那振翅的飛蛾,不能即刻撲向你的烽火。可我愿化作你劍上的寒霜,護你鋒芒;愿做你掌間的月光,伴你闖蕩……”
雪秋純轉身捧起檀木匣中的羊脂玉佩,那是石飛揚隨手相贈的舊物,此刻卻被她貼在心口,似要將滿腔情意都沁入其中。“你說此玉能護我周全,如今我將一世祈愿都予你……”
她輕吻玉佩,睫毛上凝著的淚珠滴落在溫潤的玉面,“待你歸來,我便褪去這江湖虛名,只做你案前研墨的丫頭,枕畔低語的影,歲歲年年,再不分離。”
朔風裹挾著鐵砂般的雪粒,將烏狼城的穹頂碾成齏粉。
乃蠻部落的勇士們列成的圓陣在暴雪中搖搖欲墜,青銅盾牌相撞的悶響混著胡笳悲鳴,如同死神的喪鐘在雪原上空回蕩。
祈音身披玄色大氅立于陣前,西域圣教的十二護法各持彎刀,刀刃上淬著的幽藍毒光,在月光下詭異地流轉,似千萬毒蛇吐信。
“伊莉女王,交出《圣火令》殘卷!”祈音的聲音如紙磨過生銹的鐵鏈,右手九節鞭驟然甩出,鞭梢倒刺在雪地上犁出三尺深痕,迸濺的雪粒瞬間被凍結成尖銳的冰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