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盈的幼子石念舉著糖畫擠到她面前,胖嘟嘟的小臉上沾著糖渣,“爹爹說蝶姨最厲害,把毒霧都趕跑了!吃糖!”
藍小蝶蹲下身子,輕輕刮了刮孩子的鼻尖,糖畫在火光中折射出七彩光芒,恍若她曾經破碎又重圓的江湖夢。
時盈遞來溫熱的米酒,火光映得她眼角的細紋都柔和起來:“小蝶,還記得初次見你時,你眼里只有仇恨。如今這雙眼睛,倒比昆侖山頂的雪水還要清亮。”
她的指尖劃過藍小蝶腰間的銀鈴,“這鈴音里,總算沒了殺伐之氣。”
藍小蝶望著杯中晃動的月影,思緒飄回往昔:“若不是姐姐們相助,小蝶怕是還困在五毒教的陰影里。”她輕撫銀鈴,鈴音清脆如洗,“從前以為非黑即白,后來才懂,真正的俠義,是敢直面自己的罪孽,敢斬斷心魔。”
石飛揚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玄色勁裝在火光中泛著柔和的光澤。
他望著遠處重新飄揚的“雄櫻”大旗,眼中滿是笑意:“藍姑娘可愿加入雄櫻會?往后我們并肩作戰,將這播州的朗朗乾坤,護得更長久些。”
話音未落,城樓上突然響起清亮的號角。
新的征程,在這明滅的燈火中悄然展開。
藍小蝶握緊腰間的碧磷劍,望著漫天星河,終于露出釋然的笑容。
她知道,這江湖的路還很長,但只要心懷俠義,縱使前方荊棘遍布,亦能踏出一條光明大道。
飛馬關的雄櫻群雄、武當七子、少林棍僧在石飛揚的率領下,不斷取得平叛的勝利。
然而,彰義城的明軍將領郭敦儀所率領的明軍大軍卻節節敗退,丟失了不少關隘。
卻是楊應龍在叛軍大營里,與丐幫幫主鐘任旺,名劍山莊莊主、江湖太監獨孤雁,丐幫長老丁洪,“毒手女媧”黎五朵商議出了一條毒計讓明軍不斷敗北。
初夏,黔地秋雨如墨,澆得叛軍大營的牛皮帳篷泛起油亮水光。
楊應龍斜倚虎皮大椅,鎏金蟒紋刀橫在膝頭,指節無意識地叩擊著冰冷的刀鞘。
猩紅披風在燭火下宛如凝固的血痂,映照出他獨目眼底跳動的貪婪與陰鷙。
他掃過跪坐于蒲團上的五人,喉間突然溢出一聲冷笑,震得帳中懸掛的人皮燈籠微微晃動:“郭敦儀那老匹夫連失三關,可石飛揚麾下的雄櫻會卻如跗骨之疽。諸位都是江湖中翻云覆雨的人物,可有破敵良策?”
丐幫幫主鐘任旺扯開油膩膩的粗布衣襟,隨手抓起案上的烤羊腿。
油污順著虬髯滴落,在他打著補丁的破洞上暈開深色痕跡。沒有鼻子的面容顯得格外恐怖。
他狠狠撕下一大塊肉,腮幫子鼓脹著含糊道:“石飛揚的明玉功剛柔并濟,百勝刀法更是霸道絕倫。”話未說完,他突然將羊骨狠狠砸向帳柱,木屑飛濺間,“強攻無異于以卵擊石,得從他軟肋下手。”渾濁的眼珠一轉,死死盯著楊應龍腰間的佩刀,“聽說郭敦儀那老兒最倚重火炮營?”
“不錯!”名劍山莊莊主獨孤雁的尖細嗓音驟然響起,驚得梁上棲著的夜梟發出怪叫。
這位身著云錦的江湖太監緩緩撫過手中軟劍,劍身映出他慘白如紙的臉,嘴角卻掛著扭曲的笑意。他刻意挺直佝僂的脊背,殘缺的嗓音在帳內回蕩:“火器雖利,卻怕水浸。若能讓郭敦儀的火炮營成了廢鐵……”話音未落,軟劍突然出鞘三寸,寒光在他眼底碎成陰毒的星芒。
“好個借水破火!”楊應龍猛地拍案而起,案上酒盞傾翻,酒水混著燭淚在羊皮地圖上蜿蜒成詭異的紋路。他踱步至帳口,望著雨幕中影影綽綽的營寨,鎏金蟒紋刀在掌心轉出寒光:“只是這彰義城城墻高筑,尋常水勢如何能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