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時,石飛揚注意到她走路時足尖微向內扣——這是練習過武當輕功“梯云縱”的跡象。心中警鈴大作:雍正派來監視的,不僅僅是粘桿處的人!
若瑤將炭盆添上銀絲炭,火光映得她側臉愈發柔美。石飛揚望著她纖細的背影,想起涂燕飛在華山之巔舞劍的模樣。同樣的柔美中暗藏鋒芒,只是一個在江湖,一個在深宮。
“若瑤姑姑可知,”他忽然開口,“這紫禁城的夜,比大漠的寒風更刺骨。”宮女手中的銅鉗微微一顫,隨即恢復如常:“殿下金枝玉葉,自有神靈庇佑。”
她轉過身,燭光照亮眼底的水光,“奴婢聽說,西北戰事吃緊,殿下整日操勞……”
話音未落,石飛揚已翻身坐起,錦被滑落露出精壯的胸膛。若瑤慌忙低頭,耳尖卻泛起紅暈。
“西北的勇士們正在流血,”石飛揚披上狐裘,走到窗前凝視著紫禁城的飛檐,自語道,“本王又怎能安心入睡?”他忽然轉身,琉璃般的眼眸在昏暗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若瑤,你說這天下蒼生,何時才能擺脫苦難?”宮女渾身一顫,手中的燭臺差點滑落:“殿下心系天下,實乃萬民之幸。”她定了定神,緩步上前為他系緊衣襟,“只是貴體至關重要,皇上若得知殿下如此辛勞……”
石飛揚湊近她耳邊,輕聲說道,“有皇阿瑪在,定要讓這萬里河山,家家戶戶都有飯吃,人人有衣穿。”若瑤望向他的目光中既有畏懼,又夾雜著一絲敬意。
五更天的梆子聲響起時,若瑤悄然退出寢殿。石飛揚凝視著她遠去的背影,思緒飄向雍正那陰沉的面容。這深宮中的每個人,都是皇上的眼線。
若瑤跪坐在內務府偏殿的繡墩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鬢邊的羊脂玉簪。
這枚簪子是她十二歲入宮時,父親親手所贈,溫潤的玉色里藏著武當山特有的云紋暗刻——那是她身為武當俗家弟子的印記,也是她背負家族使命的枷鎖。
二十年前,雍正尚未登基時,便與武當掌門玄真子達成密約。若瑤的父親作為武當俗家堂主,被選中將女兒送入宮中,名為侍奉皇室,實則是為皇室培養一批隱匿于后宮的眼線。
自踏入宮門那日起,她便在嬤嬤們的教導下學習宮廷禮儀,同時在深夜里修習武當心法,梯云縱練得輕盈無聲,點穴手法練得精準如電。
三年前,她被調入毓慶宮,成為弘歷身邊的一等宮女。
這看似尋常的調令,實則是粘桿處與雍正反復權衡的結果。若瑤深知,自己不僅要監視弘歷的一舉一動,更要在關鍵時刻成為制衡這位皇四子的暗棋。
每當夜幕降臨,她便會將當日見聞寫成密信,藏在繡品的夾層里,由內務府的老太監秘密送粘桿處。
此刻,回想起昨夜與石飛揚的交鋒,若瑤仍心有余悸。那看似不經意的觸碰,實則是內力的無聲較量。她能感受到對方掌心傳來的寒氣,那是一種從未見過的詭異功法,卻又暗含著雄渾的內力。
更讓她震驚的是,石飛揚竟能察覺她身懷武功,這在她侍奉皇室的生涯中,還是頭一遭。
若瑤取出藏在梳妝臺暗格里的密信,用朱砂筆寫下:“弘歷似已察覺監視,武功路數詭異難測。”
猶豫片刻,她又添上一句:“觀其言行,胸懷天下之志非虛。”封好信件后,她望著銅鏡中的自己,內心的矛盾愈發深重。
她見過太多皇室子弟的驕奢淫逸,卻從未見過如石飛揚這般,心懷天下蒼生的皇子。
那些關于讓幾億百姓安居樂業的誓言,不似作偽,反而讓她想起武當派“濟世救人”的宗旨。
深夜,若瑤站在毓慶宮的廊下,望著漫天星辰。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驚起一只夜梟。
石飛揚緊握拳頭,指甲幾乎掐入掌心:在未坐上那把龍椅之前,他不僅要扮演一個完美的“弘歷”,更要成為一只潛伏在暗處的狼,等待時機,一擊致命。
窗外,啟明星照亮了紫禁城的琉璃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