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后,石飛揚便回到臨時王府,關好臥室的房門,卻輕輕地推開窗戶,飄飛而出,施展“千里不留行”絕世輕功,飛往江南。
暮春的姑蘇城籠在輕紗般的雨霧里,青石巷陌被雨水洗得發亮。
烏篷船劃過平江河道,船娘軟糯的吳歌混著櫓聲,驚起白鷺掠過飛檐翹角。
石飛揚褪去戎裝,一襲月白長衫裹著滿身肅殺,施展“千里不留行”輕功掠過閭門城墻時,衣袂帶起的風竟未吹落枝頭半片海棠。
城中濟世藥堂的銅鈴在穿堂風中叮咚作響,藥香混著煎藥的苦澀彌漫。
石輝宇正踮腳整理《本草綱目》,忽覺眼前一花,案頭硯臺里的墨汁無風自動。
抬眼望去,只見個眉目如畫的青年書生立在門檻處,腰間掛著枚古樸的朱雀玉佩,琉璃眼眸映著檐角雨珠,恍若謫仙臨凡。這位書生正是石飛揚喬扮的。
“這位公子是……”石輝宇話音未落,石飛揚已笑著抱拳:“久聞石堂主妙手仁心,在下特來求購三劑寧神湯。”他指尖劃過藥柜,目光掃過“當歸”“白芷”等藥牌,聲音突然變得幽遠,“不知堂主可否講講,這藥堂傳承幾代了?”
石輝宇擦了擦汗,看石飛揚面善,肌膚嫩如嬰孩,不由心念一動:這是不是傳說中練過明玉功的人?不然,一個男人,肌膚怎么會那么嫩?難不成,他與我石家也有血脈關系?
他從柜臺后取出戥子:“不瞞公子,我石家先祖在前朝為官,可曾聽說過靠山王石天雨?論打仗的智計,可是賽諸葛,不過,當年朱由檢不喜歡他,所以,先祖選擇退隱,他的兒子多,每人分了一些錢糧,家父的祖父便回歸江南故居,辦起了濟世堂。“
他稱著藥材,忽然壓低聲音,“聽祖父說,先祖的先祖還曾經是天下第一英俠!哦,您是書生,可能不了解江湖中事,可能沒聽說過石飛揚!”
石飛揚的手頓在半空,藥柜上的銅環發出細微輕響。他望著墻上懸掛的泛黃族譜,喉結動了動:“敢問堂主,令先先祖的夫人……可是姓白?”
石輝宇將包好的藥包推過去,神色間多了幾分疑惑:“公子怎會知曉?我太祖母的太祖母,正是白芷夫人。聽老輩人講,她本是苗疆第一藥女,當年為救瘟疫中的百姓,與先祖在苗疆的飛虎關相識……”
石飛揚突然劇烈咳嗽,琉璃眼眸泛起水霧。他伸手按住藥包,指尖傳來的溫度竟讓紙包結出薄霜:“那……那白芷夫人,可是生得膚白勝雪,眉間有顆朱砂痣?”
石輝宇見石飛揚神色有異,不由多打量幾分:“正是!傳聞白芷夫人不僅醫術高明,更習得移花宮的獨門心法,能以真氣催發藥力。只是……”
他嘆了口氣,“她為研制解藥,耗盡畢生功力,三十歲便香消玉殞。”
石飛揚踉蹌后退,撞得藥柜嗡嗡作響。記憶如潮水涌來——二百年前的飛虎關,那個身著白衣的少女踮腳采摘雪參,眉間朱砂痣在月光下如泣血紅梅。
她總說“醫者仁心,當以活人”,卻不知自己早已成了他心底最柔軟的牽掛。
“公子?您可姓石?”石輝宇慌忙繞過柜臺,卻見書生已背過身去。雨不知何時停了,一縷陽光穿過雕花窗欞,映得那人周身泛起淡淡光暈,這明明是施展明玉功時的模樣。
“這寧神湯……我不要了。”石飛揚聲音沙啞,從腰間神秘的鹿皮袋里取出兩塊金磚、三片金葉、四錠金元寶、五錠大銀錠放在案上,“些許薄禮,權當聽故事的謝儀。”
石輝宇頓時驚呆了,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待石輝宇回過神來,追出門,青石板路上只余淺淺水洼,倒映著漫天晚霞。
他望著空蕩蕩的街巷,手中的藥包突然滲出寒氣,打開一看,三劑草藥竟已結成冰晶,在暮色中泛著幽幽藍光。石輝宇喃喃地說道:“明玉功?果真是明玉功!他……他是我石家的子孫!”卻不知來人是他的太祖爺爺的爺爺石飛揚。
暮春的太湖宛如一幅暈染的水墨長卷,煙波浩渺間,七十二峰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