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可會騙我?”她輕聲問,指尖攥緊他的衣袖。
石飛揚將她摟得更緊,聲音里帶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朕騙過天下人,卻唯獨不想騙你。”
這話如同一顆種子,在蘇黛荒蕪的心田里,悄然埋下了一絲希望的嫩芽。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地上織出一片銀白的網。
蘇黛靠在石飛揚肩頭,聽著他均勻的呼吸,忽然覺得,或許這世上最鋒利的刀,不是江湖中的兵器,而是帝王的柔情。
而她,早已心甘情愿,沉淪在這溫柔的刀下。
熱河的晨霧還未散盡,避暑山莊的銅鐘便撞碎了天際的魚肚白。
石飛揚身披玄色大氅,腰間玉龍鉤纏著北疆進貢的狼筋,望著校場上如林的旌旗,忽然想起苗疆大山里的瘴氣迷霧——同樣是旌旗蔽日,此刻他面對的,卻是八旗子弟日漸松弛的筋骨。
“皇上,皇太后鑾駕已至!”京城九門提督蘇赫巴魯的吼聲震得校場邊的白樺樹簌簌落葉。
這位虎將特意換上了康熙年間的鎖子黃金甲,肩頭上的吞頭獸首泛著冷光。
石飛揚轉身時,正看見崇慶皇太后的鸞輿在宮娥簇擁下緩緩而來,金絲繡著百鳥朝鳳的轎簾被山風掀起一角,露出太后鬢邊那支永不褪色的東珠釵。
“皇兒這秋狝的陣仗,倒比你父皇當年還氣派。”太后輕撫轎中暖手爐,聲音里帶著三分贊賞,七分試探,“只是這塞外的風,總吹得哀家想起……當年九子奪嫡的血雨腥風。”
石飛揚單膝跪地,玄色大氅掃過沾著露水的草地:“母后教誨,兒臣銘記于心。正因為不愿見八旗子弟耽于安樂,才更要讓他們在秋狝中重拾騎射本色。”
他抬頭時,琉璃眼眸映著天邊將墜的殘月,“就像苗疆戰場上的刀刃,久不磨礪,終會銹成廢鐵。”
校場西側突然傳來馬匹嘶鳴,有位親王的坐騎不知為何受驚,將他甩落在地。
陳風搖著嵌玉折扇踱過去,扇骨間藏著的密探名錄隨著步伐輕響:“這位王爺這馬術,怕是連江南的書生都不如?”他刻意提高聲調,引得周圍將士竊竊私語。
石飛揚目光如電,盯著弘時狼狽爬起的身影:“傳旨,凡秋狝中墜馬者,罰俸半年,禁足三月!”
話音未落,衛年華的離別鉤已無聲出鞘三寸——這是粘桿處準備隨時彈壓騷亂的暗號。
當秋狝隊伍浩浩蕩蕩進入木蘭圍場,白樺林里的寒鴉被驚起一片。
石飛揚挽起愛新覺羅家族祖傳的寶雕弓,弓弦上掛著的狼牙箭簇泛著幽藍——那是用苗疆毒龍藤淬過的箭矢。他忽然勒馬,指著前方空地上幾處凌亂的馬蹄印:“岳鐘琪,你看這蹄印深淺不一,像不像養尊處優的公子哥騎馬?”
老將的虎頭槍重重杵在地上,驚起幾縷草屑:“回皇上,末將瞧著,倒像是馬背上的人連馬鞍都坐不穩!”他故意掃視身后幾員八旗將領,其中一人的臉頓時漲得通紅。
突然,林間傳來虎嘯。白振如蒼鷹般騰空而起,落在最高的白樺樹梢:“西北方三里,有吊睛白額虎!”石飛揚二話不說,雙腿一夾馬腹,寶雕弓已拉成滿月。
風在耳邊呼嘯,他想起雍正臨終前的話:“八旗的威風,是騎在馬上打出來的!”箭矢離弦的剎那,異變陡生!本該直取虎眼的狼牙箭,竟在半途偏離軌跡,釘入樹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