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鐵拐重重頓在青石板上,驚起一群檐下避雨的麻雀。
陳家洛望著江面蒸騰的暑氣,想起霍青桐臨別時攥碎的翠羽。
此前在泰山之巔,她眼中的恨意如冰錐刺骨,此刻卻化作掌心冷汗。
無塵道長的暴喝突然劈開沉默:“張召重那賊子的機關算什么!當年老子單臂闖少林,十八銅人陣也沒困住爺爺!”
他獨臂一揮,斷劍殘口劃過燈籠,燭火猛地爆起青焰。子時初刻,暴雨傾盆。
陳家洛戴著斗笠立在正陽門角樓,檐雨順著笠沿織成水幕。遠處漕船的燈火忽明忽暗,如鬼火漂浮。他摸了摸腰間軟劍,劍鞘上“紅花會“三字被雨水沖刷得發亮。
忽聞身后衣袂帶風,一柄烏鞘利劍已抵住咽喉,劍身上“冷月”二字浸著水珠。
“陳家洛,想救文泰來,隨我來。”蒙面人聲音沙啞如鐵器摩擦,卻掩不住尾音的顫抖。
陳家洛嗅到對方身上的龍涎香,瞳孔驟縮——這是皇宮御制的香方!
未及細想,漕船方向傳來金刀劈風之聲,衛春華的雙鉤已和王維揚戰在一處。
“威鎮河朔?今日便教你知道江湖深淺!”常赫志雙掌拍出黑沙掌,泥漿裹著砂礫如黑蟒出洞。王維揚金刀旋出“大漠孤煙”,刀光映出他額角的皺紋,卻在觸及沙霧時“嗤啦”作響——黑沙中竟混著鐵蒺藜!
陳家洛被蒙面人拽進小巷,墻內傳來文泰來的悶哼,每一聲都像重錘砸在心上。
他想起此前在回疆,文泰來為救自己硬接張召重三掌,如今卻被困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
長劍出鞘的瞬間,蒙面人突然抓住他手腕:“暗室有‘先天八卦陣’,踏錯一步便萬箭穿心。”
話音未落,一枚透骨釘破空而來,釘尾“火”字朱砂未干。蒙面人悶哼倒地,陳家洛瞥見其蒙面巾滑落一角,露出半張敷著金瘡藥的臉——竟是杭州知府的幕僚!
他驚覺中計,轉身時已見張召重站在三丈外的屋頂,手中碧凝劍挽出妖異的劍花。
提督府地牢內,無塵道長的追魂奪命劍與張召重的碧凝激斗正酣。
劍光如銀蛇亂舞,卻聽“當啷”一聲,無塵斷劍竟被削去寸許。
“老雜毛!”他罵得狠,心底卻驚——張召重的內力竟比三月前更深厚了!
趙半山袖中飛燕銀梭剛要出手,忽覺足底一空。
“小心地火!”駱冰的鴛鴦刀及時架住翻轉的石板,刀身映出地底跳動的火苗。她望著丈夫文泰來被鎖在水牢中的身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姓楊的!你若敢傷我夫君半分……”
“駱姑娘還是管好自己吧!”李可秀的小妾突然尖笑,發間金步搖抖落白粉——竟是迷香!
徐天宏鐵拐橫掃,將女子掃飛出去,卻覺眼前陣陣發黑。千鈞一發之際,陳家洛背著文泰來撞破石門,軟劍上還滴著張召重的血。
“總舵主!”文泰來的血順著陳家洛后頸流入衣領,燙得驚人。
他想抬手推開,卻連指尖都沒力氣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