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蒹葭輕聲詢問,連她都沒有發覺,自己的聲音不知有多么的溫柔。
顧十一沒有回答,但喘息卻逐漸平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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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總是漫長的,越是希望時間快點過去,時間就會變得越長。
山洞里的柴火燒的差不多了,陸蒹葭起身又添了一些。
望了眼外面,還是一片漆黑,黎明的太陽今日似乎來的格外的晚。
“別走……別走……”
顧十一忽然抓住了她。
“不走不走,怎么和小孩子一樣鬧人。”
陸蒹葭一陣安撫,少年才安穩了下來。
望著顧十一的睡顏,陸蒹葭淺淺一笑,“平日里兇得要死,病了倒變了模樣。”
感受到手上粗糙的觸感,她的俏臉微微一紅。
低頭看了看,顧十一的手很大,手指很長,但是沒什么肉。
他瘦的皮包骨頭,手掌上的肉自然也不多。
而且他手上的繭子很厚,除了掌心和手指外,就連手掌外側也有很厚的繭。
陸蒹葭抬手輕輕撫過那厚厚的繭子,像是木茬子一樣堅硬,甚至有些“割肉感”。
只看這雙手就知道,他吃了不少的苦。
“咦?”
陸蒹葭忽然發現,顧十一大拇指外側的皮膚不對。
雖然乍一看,整個大拇指和手背的顏色一樣,但細看,還是會有極淺的顏色差異。
“大拇指后面為什么會有疤?割傷了皮肉?不對呀,這顏色,明顯是很多年前的傷,至今還有差異,說明傷的很重。”
陸蒹葭抱著他的手掌仔細觀察起來。
她之所以擅長陣法,是因為她自幼喜歡琴棋書畫,尤其是畫。
陣最貼近畫,所以她選擇了陣法。
她曾無數次地描摹人像,所以對于人的觀察可謂細致入微。
顧十一大拇指外側有過很嚴重的傷,但是這傷好了很久,新的皮肉已經被厚厚的繭子遮蓋,所以看起來很不明顯。
但陸蒹葭確定,這里的確有過很重的傷。
“可大拇指外側不可能重傷啊,若是割傷,不會是平面的傷口,難道是……六指!”
陸蒹葭面色一變,仔細盯著那傷口看。
越看,她越是心驚。
剛才跳到嗓子眼的心臟,這次似乎馬上就要跳出來了。
沒錯!
如果這里有第六根手指,手骨被斬,就會留下這種傷疤!
不對,是只有這樣,才會留下這種傷疤!
“顧十一……他姓顧?”
陸蒹葭猛地站起身來,她感覺自己的心跳都急促了起來。
他姓顧?
“年紀,他說他……十七歲……不對,如果算起來,真正的顧公子應該是十六歲。”
陸蒹葭咬緊了下唇,仔細地端詳起了顧十一的臉。
“相貌也不對……眉毛不像,鼻子也不像,眼睛不像……和叔叔阿姨一點不像……”
陸蒹葭面色微變,“一點不像才反而不對!”
“眼睛鼻子眉毛嘴巴沒有一個像的,這也太巧了,哪怕隨便找個陌生人,也許都和叔叔阿姨有些許相似之處,他竟然一點沒有!”
少女的心愈發忐忑起來。
“可他是方士啊,七歲見他時,他就是中等方士了,顧十一是武師,而且是天賦很強的武師,這……也對不上。”
陸蒹葭細細回想腦海中那個皮膚白皙,長著六指的男孩。
不像,一點都不像!
但……也不能完全否定。
她咬了咬牙,伸手撫過乾坤戒,取出了三個白玉盒和一根針。
她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抓起顧十一的手,心情復雜地看著他熟睡的臉。
她的臉上有期望、有迷茫、有恐懼、還有種說不出的情愫。
“你要是他,你就死定了。”
她用力地將針扎進顧十一的手指,擠出三滴鮮血,小心翼翼地分別放進三個白玉盒中。
顧家和云家都出過武神,血脈特殊,獨特的滴血認親之法絕不會出錯。
兩者同驗,就知真假。
顧十一已經呼吸平穩,陸蒹葭走到洞口,心思復雜地望著遠方。
“這次試煉的路還很漫長,但我的心全亂了。”
蓋著棉衣的顧十一緩緩睜開了眼睛,望著陸蒹葭,聽著她的呢喃,握緊了拳頭。
現實往往比故事更加復雜。
因為真正的現實不但有蟬,螳螂,黃雀,還有雄鷹,毒蛇,獵人。
他是誰?
那個冒牌的顧公子又是誰?
時間會在不久的將來給出答案。
陸蒹葭回頭,顧十一已經閉上了眼睛,一如剛才地沉睡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