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外,那座由李善布下的乾坤萬象分陣,如同蟄伏的巨獸,靜靜盤踞在山坳之中。灰白色的霧氣翻騰不休,散發著一種隔絕天地的詭異氣息,將內里的一切都籠罩得嚴嚴實實,任憑外界如何窺探,都不得其門而入。
陣法之前,氣氛凝重如鐵。
紂王帝辛身披象征人皇威儀的九龍金甲,手緊緊按在腰間的天子劍柄之上,古銅色的面龐上,怒火與焦躁交織,顯化出一種令人心悸的威嚴。他周身隱隱有淡金色的龍氣翻騰,卻在那灰白霧氣之前被無形的力量阻隔、攪亂,難以寸進。
身后,數百名大商禁衛甲士,個個身經百戰,煞氣凜然,此刻卻也鴉雀無聲,手持戈矛,緊張地盯著那神秘莫測的大陣,以及陣前那道從容不迫的青衫身影。
“道長!”紂王強壓下心中的怒火與不安,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嚴,“孤再說最后一次!立刻放了孤的愛妃!否則,休怪孤調集大軍,踏平你這妖陣!”
人皇之怒,引動風云,天空似乎都陰沉了幾分。
然而,面對這滔天的怒火,李善的化身卻依舊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他那青衫隨風微動,臉上甚至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眼前這位暴怒的人皇,與街邊吵鬧的頑童并無二致。
“陛下息怒。”李善化身微微拱手,語氣平和得近乎戲謔,“令愛妃乃是自行闖入貧道這‘清凈’之地,或許是覺得外界太過喧囂,想要在此地‘冷靜冷靜’,反思己過呢?”
“至于何時能出,如何能出……”他頓了頓,目光在紂王那因憤怒而微微抽搐的臉頰上掃過,“那就要看陛下的決斷了。”
“你!”紂王語塞,被李善這輕描淡寫卻又句句戳心的言語氣得渾身發抖。他猛地向前一步,周身龍氣再次翻騰,試圖以人皇威壓沖擊陣法,卻如同石沉大海,那灰白霧氣只是微微波動了一下,便將所有威壓盡數化解。
強攻無用!威脅無效!
紂王只覺得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涌上心頭,這比戰場上的失利更讓他憋屈。他堂堂大商之主,富有四海,竟連自己的愛妃都救不出來,還要被一個來歷不明的道人如此戲耍!
就在這憤怒與無力感交織的頂點,一個困擾他多年的心結,如同沉睡的毒蛇,猛然被李善那掌控一切的從容姿態所驚醒。
“道長……”紂王的語氣忽然低沉了下來,眼中閃爍著強烈的探究與懷疑,“你神通廣大,能布下如此奇陣,孤……有一事不明,憋在心中久矣,今日斗膽,想向道長請教一二。”
李善化身眉梢微挑,故作訝異:“哦?陛下但說無妨。”
紂王深吸一口氣,目光緊緊鎖定李善,一字一頓地問道:“當年,孤在女媧宮進香,一時之間,如同鬼迷心竅,竟在那圣像之前,題下了褻瀆神明之詩,引來后續無窮禍端。”
他描述著當時的情景,語氣中帶著深深的困惑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孤自問并非昏聵好色之徒,更敬畏上古圣賢。然則當日,孤的狀態確然不對,心神恍惚,仿佛被無形之力操控。事后回想,越發覺得蹊蹺無比。”
他猛地抬高了聲音,眼中射出銳利的光芒,直刺李善:“此事……是否與道長,或者說……與某些在背后搬弄是非的仙神有關?!”
人皇之問,直指核心!
李善化身聞言,臉上笑容不變,但那雙深邃的眼眸深處,卻飛快地閃過一絲精光。
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輕輕搖了搖頭,仿佛在感慨世事無常,語氣帶著幾分意味深長:“陛下乃人間至尊,身負億萬人族氣運,龍氣護體,萬邪不侵。能無聲無息影響陛下心智者,其手段定然非同小可,絕非尋常妖邪所能為也。”
他微微側身,目光看似隨意地飄向了遙遠的西方天際,聲音悠悠,如同閑談,卻字字誅心:“此事……貧道一介方外之人,不敢妄加猜測。不過嘛……”
他話鋒一轉,笑容變得更加莫測高深:“陛下何不去問問……西方那兩位以‘慈悲度化’聞名洪荒的圣人呢?”
“畢竟,”李善的聲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暗示,“他們最擅長于無聲處點化世人,在人不知鬼不覺間,悄然種下善緣,引人‘向善’,手段之玄妙,著實令人嘆為觀止啊。”
轟!
李善的話語,如同驚雷,狠狠劈在了紂王的心頭!
西方二圣?!準提?接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