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羅山,八景宮。
清靜無為的氣息彌漫,紫氣氤氳,祥云繚繞,一派超然世外的景象。然而,當元始天尊那略顯急促的身影降臨宮門前時,這片亙古不變的寧靜,似乎也被攪動起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漣漪。
太清圣人仿佛早已預料到他的到來,并未顯露身形,只是傳下一道平和無波的聲音:“師弟來了,玄都,請你元始師叔入內。”
宮門緩緩開啟,玄都大法師自內而出,對著元始天尊恭敬行禮:“玄都拜見二師伯。”
元始天尊此刻心急如焚,也顧不得太多繁文縟節,只是微微頷首,便隨著玄都步入了那看似樸素,實則蘊含無上大道玄機的八景宮內殿。
太清圣人依舊盤膝坐于蒲團之上,手中拂塵輕搖,雙目微闔,仿佛正在神游太虛。直到元始天尊走到近前,他才緩緩睜開眼,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看向自己的師弟,語氣平淡:“師弟行色匆匆,可是又遇到了什么煩心之事?”
元始天尊也不客套,直接開門見山,將西海慘敗、燃燈叛教身隕、廣成子南極等被打落境界、以及李善以混沌鐘隔空震懾西方二圣之事,一五一十地快速述說了一遍。
他語氣中充滿了壓抑不住的怒火與憋屈,說到激動處,周身圣威都忍不住逸散開來,讓一旁的玄都暗自心驚。
“大師兄!”元始天尊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如今形勢已然明了!那截教李善,狼子野心,手段通天,更有混沌鐘這等至寶護身,已然成了我玄門心腹大患,更是阻礙封神大業的最大絆腳石!”
“通天師弟執迷不悟,放任此獠胡作非為,如今更是龜縮金鰲島,妄圖以那詭異大陣對抗天數!”
“師兄!”元始天尊的目光灼灼地看向太清,“事到如今,唯有你我師兄弟三人聯手,再加上西方二圣之力,方能以雷霆之勢,破開金鰲島,擒拿李善,誅滅截教逆賊,撥亂反正,重定洪荒秩序!”
他言辭懇切,將形勢渲染得無比危急,試圖說服這位向來清靜無為的大師兄,與自己一同出手。
然而,太清圣人聽完,臉上卻并未露出元始預想中的凝重或憤怒,反而依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元始,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如同不起波瀾的古潭:
“師弟,你……著相了。”
“什么?!”元始天尊一愣,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大師兄,你說什么?我著相了?”
太清圣人輕輕頷首,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元始內心深處的焦慮與執念:“師弟,量劫運轉,自有其定數。天道之下,萬物皆為棋子,圣人亦不例外。你越是執著于勝負,越是想要強行扭轉乾坤,便越容易被劫氣蒙蔽心智,陷入更深的因果糾纏。”
“那李善與混沌鐘的出現,固然是變數,卻未必不是天道運轉中的一環。”太清圣人語氣悠悠,“你可知,何為‘截’?”
元始天尊眉頭緊鎖,不解其意。
太清繼續說道:“截,乃截取天道一線生機。通天師弟立教之本,便在于此。那李善,或許……正是應了這一線生機之人。”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更加意味深長:“師弟,你有沒有想過,李善此子,來歷神秘,手段通天,其存在本身,或許就與那冥冥中的大道運轉,與那遁去的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貿然對其出手,干預其命數,恐會引來難以預料的變數與反噬。這后果,你我……未必能承受得起。”
太清圣人的話語,如同暮鼓晨鐘,讓元始天尊心神劇震!
與大道相關?!遁去的一?!
他從未想過,那李善小兒,竟然可能有如此驚人的來歷!
可是……
“大師兄!”元始天尊猛地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掙扎與不甘,“就算他真是變數,也不能任由他如此胡作非為!
“更何況,他擒我弟子,辱我闡教,此仇此恨,貧道豈能不報?!”
看著依舊執迷不悟的師弟,太清圣人輕輕嘆了口氣。他知道,元始的心結已深,執念已成,自己再多勸說也是無益。
“罷了。”太清圣人擺了擺手,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師弟,你既心意已決,為兄也不再多言。”
“只是,聯手攻打金鰲島之事,為兄……不能參與。”
“什么?!”元始天尊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太清,“大師兄!你……你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