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玉虛宮大殿之內,氣氛依舊凝重如鐵。元始天尊端坐云床,周身玉清仙光繚繞,那張萬年不變的威嚴面容上,此刻卻布滿了陰沉與難以揣測的深邃。
下方,廣成子等一眾闡教弟子垂首侍立,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他們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師尊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壓抑的怒火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力。
多寶道人那新晉圣人的浩蕩圣威,以及其離去前那番看似平和實則暗藏機鋒的話語,如同無形的巨石,狠狠壓在了每一個闡教仙人的心頭。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元始天尊的目光緩緩掃過下方眾弟子,最終,落在了首徒廣成子的身上,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廣成子。”
“弟子在!”廣成子心頭一凜,連忙上前一步,躬身應道。
“那多寶……他究竟與你說了些什么?”元始天尊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他知道,多寶此行絕非簡單的“拜訪”,李善那小兒,定然還有后手。
廣成子不敢隱瞞,連忙將多寶道人先前在殿外所說的那番話,一字不差地復述了一遍:“回稟師尊,多寶圣人言道,李善副教主托他轉告師尊:他本無意與闡教爭斗,更無意干涉封神量劫的走向,他所求的不過是截教弟子能夠安然度日,過些逍遙日子。至于人間王朝更迭,自有其定數,由人間自行解決,豈非更好?仙神過多干預,反而會引來無邊因果。”
話音落下,廣成子便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師尊的臉色,生怕引來雷霆之怒。
玉虛宮內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元始天尊靜靜地聽著,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時而怒火中燒,周身仙光暴漲,仿佛下一刻就要將整個昆侖山都掀翻;時而又眉頭緊鎖,陷入沉思,似乎在仔細揣摩李善這番話的真實意圖。
殿下眾仙更是大氣都不敢出,只覺得這玉虛宮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許久,元始天尊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那股幾乎要失控的圣威也漸漸收斂。他看著廣成子,聲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與沙啞:“多寶……他當真如此說?”
“弟子不敢有半句虛言。”廣成子連忙回道。
“呵呵……逍遙日子?人間自行解決?”元始天尊發出一陣意義不明的低沉笑聲,那笑聲中充滿了不屑、憤怒,卻又夾雜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困惑與動搖。
他猛地一揮衣袖,冷聲道:“一派胡言!巧言令色!那李善小兒,心機深沉,手段狠辣,豈會是這般與世無爭之輩?!”
“他若真想逍遙,又何必布下那乾坤大陣,將金鰲島化作鐵桶?又何必屢次三番挑釁圣人,斬吾弟子,辱我闡教?!”
“依貧道看,這不過是他拖延時間的緩兵之計,是他見我闡教勢大,又得天道眷顧,心中畏懼,這才虛言恫嚇,試圖讓我等投鼠忌器,不敢再對其出手!”
元始天尊越說越是肯定自己的判斷,臉上的怒容也再次浮現。
然而,就在他準備繼續痛斥李善的“卑劣”與“虛偽”之時,多寶道人那離去的身影,以及他那平靜無波,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般的語氣,卻又不受控制地在他腦海中浮現。
多寶道人并未如元始預想那般,在“傳話”之后立刻離去,而是對著元始天尊遙遙稽首,語氣依舊平靜:“元始師伯,話已帶到。弟子尚有要事,需往西方一行,這便告辭了。”
說罷,他周身圣威再次流轉,璀璨的寶光沖天而起,撕裂了玉虛宮外的層層禁制,竟是頭也不回地,徑直朝著西方極樂世界的方向,浩蕩而去!其方向之明確,其意圖之明顯,毫不掩飾!
“西方世界?!”元始天尊看著多寶離去的方向,先是一愣,隨即臉色再次變得無比難看!
這多寶,新晉圣人,不去穩固道果,不去金鰲島坐鎮,竟然……竟然要去西方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