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近日卜卦技藝越發精進,你看,老道徒兒機緣那事也算準了。”幾杯靈酒下肚,白眉道人談興正濃,掏出羅盤與簽筒,就對沈懷琢道:“道友可要老道再算一卦?”
“免了!”沈懷琢舉杯,“飲酒便是,莫談其他。”
“也好,也好。”二人對酌一杯。
微風拂過,金釗宗主的身影出現在石桌旁。
面色凝沉,語氣嚴肅:“二位道友,在下有一事相告……”
幾句話,他將自家弟弟拐帶兩人徒弟去了南洲的事交代清楚。
石桌兩側坐著的人,聽完卻面色未變。
看上去都不著急。
白眉道人指了指空著的石椅,“坐著聊,你站那么高,老道仰頭仰的脖子疼。”
“……”金釗宗主被白眉道人指尖探出的靈力一扯,一屁股坐下。
接著就被沈懷琢塞了一只酒杯,“你也嘗嘗這好酒。我徒兒在特意買來孝敬我的,還有那幾碟酥皮點心,也是我徒兒特意尋的我愛吃的口味。”
剛坐下的金釗宗主,尚來不及有什么表示,白眉道人就覺得杯里的酒,頓有幾分不是滋味兒。
想了想,他將自己的簽筒拍在案上,“老道這一筒竹簽,看見了吧?上面的簽文,全是老道弟子親手一個字一個字刻上去的。”
“嘁。”沈懷琢翻了個白眼,站起身,展示腰間嵌著龍紋金絲扣的玉帶,“瞧見沒?我徒弟,親手一點點打磨的玉石,磨了好幾年才湊出這一副玉帶!”
白眉道人也不服氣的站起身,又把自己的拂塵甩了出來,“老道弟子日日用鐘山石生成的靈液,幫老道打理靈器。”
沈懷琢“啪啪”甩出藥壺,藥盒,香盒,“我徒弟為我療傷,親自去學了煉藥、辨香!”
金釗宗主依舊坐著,聽身旁站在那的兩人一人一句,心里越發不
是滋味兒。
靈寶宗,他那不省心的弟弟也去了,怎么沒想著給他帶點什么回來?
靈器,他藏寶庫里一大堆,他那不省心的弟弟怎么沒想著幫他打理打理?
病,他也是有過的,他那不省心的弟弟怎么沒去學煉藥?
越想越不是滋味兒,金釗宗主一顆心酸楚無比,情不自禁仰頭將杯中的酒飲盡,又給自己斟上了一杯。
“你這人,怎么不聲不響自己喝上了?”
白眉道人坐了回去,見金釗宗主愁眉苦臉,已染了幾分醉意,皺著眉問:“多大點事,不就是你弟弟去南洲秘境歷練嗎,你那弟弟比老道弟子修為還高呢,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兩位道友,你們不知……”金釗宗主嘆了口氣。
對沈懷琢與白眉道人道出自己苦衷。
原來,金邈是遺腹子。他們的母親查出有身孕時,父親已經過世了一個月。為了給父親超度,父親過世后,他們的母親一直住在一座土神廟中清修。
正是一日誦經之時,母親發現了腹中胎兒氣息。
本是喜事,結果菩提宗的人找來,非說恰逢菩提宗善能大師于土神廟中坐化第七七四十九年整。母親腹中的胎兒,必是善能大師轉世,生而具有慧根,待出世后,他們要帶回菩提宗修佛。
“家母修為不高,因家父過世傷心過度,邈兒出生后不久她便離世。”
“菩提宗那些禿驢,非說這正坐實了邈兒大能轉世,生具慧根的身份。尋常修士不配為大能之母,受不得這么大福分,才會早早離世。”再提往事,金釗仍是氣惱萬分。
他比金邈年長近百歲,那時已有金丹后期修為,比母親修為高出許多。母親過世,金邈便被他帶回了多寶宗,是他幾十年來又當爹又當娘的把弟弟養大。
他絕不可能將弟弟送去佛宗,交給那些禿驢。
“邈兒自己也不想修佛,我是擔心他回南洲,再遇上那些禿驢,被他們使外招蠱惑走。”他弟弟可不是個心志堅毅的。
過去菩提宗的人,就試過拿好東西引誘。
差點成功。
金釗懷疑,若非佛宗不食葷腥的戒律,沒準弟弟現在已經剃了光頭!
“哎!”金釗長嘆一口氣,抓起酒壺,將剩下一點底兒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