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不是克制心緒的性子,哪怕置身火海,也依舊肆意張揚,可此刻面對徒兒,他將自己的鋒芒全部收斂。
火海、死氣侵襲之痛。
神墟巨骸、逆轉秘法之憂。
以及得知徒兒為自己所做,明白那輕飄飄一句“佛門秘法”背后意味著怎樣的付出,心里的動容與對徒兒的擔心。
這些他統統沒表現出來。
相聚的時刻,他不想當個掃興的師尊。
他只想和徒兒一起記住此刻這份看到彼此的喜悅。
當聽到徒兒講起佛塔中的大磬,他露出恍然之色,“原來如此。”
佛門一些法器能有奇效,他也曾經有所耳聞,不過九天之上佛門不盛,屈指可數的佛僧都在北神殿之下,他對其了解不多。
但有一點,他卻極為清楚。
徒兒的意識被磬聲引動,尋他而來。
除了磬聲的作用,還需要極其強大和堅定的信念才能做到。
只有心無旁騖,心中唯有一人才能做到。
無需言語,他已明白。
他,就是徒兒的信念!
沈懷琢雙眼專注地望向徒兒,那身有些潦草的百家衣此刻在他眼中都變得順眼無比,因是披在徒兒身上,駁雜凌亂的色彩,硬是被他看出了幾分雜亂之美。
他自問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更不是一個話多的人,可此刻有太多話堵在心頭想對徒兒說。
但他清楚,沒那么多時間。
徒兒意識離體,不宜太久。
最多也只有一盞茶的時間,再久必定會對徒兒的神魂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長話短說,他只能挑重點講,“為師截斷了上界一座造成天譴的邪陣,那些所謂的天譴不會繼續加劇,既如此南洲的天譴源頭便也不必再尋。”
“不過此界飛升通道恢復,尚還需要一些時間,消融那些已經落入此界的天譴才行。徒兒可將此事告知給你師祖,天塌下來也該有高個子頂著,那些天譴交由他們便是。”
“徒兒無需操心太多,你只管好生修行,若是缺少什么便與你師祖和云海他們講。另外,為師手上那枚儲物手鐲你也可以打開,為師早就將你的神識烙印加在其上,里面的東西你可隨意動用。”
“為師的就是你的,不必有所顧慮。”
說完這些,沈懷琢便催促著徒兒回去。
神識,神魂,是比肉身更加重要的存在,畢竟肉身損傷還能想辦法換一具新的,再不濟還能像慈微老祖那樣尋一個機關人偶暫且寄身。
可一旦意識消散,便會如同活死人般,隕落只是時間問題。
而一旦神魂也隨之消散,那便真的回天乏術,所謂魂飛魄散,正是如此!
“佛門大磬不可輕易動用,神魂安穩乃修行重中之重,如今你還沒有凝嬰,當以自身為重,凝嬰以前切莫再動用此物。”
沈懷琢一向不耐煩那些宗門長老說話絮絮叨叨,可現在他自己也成了話多的那個,提醒完最后一句,他無奈地扯了下嘴角,最后深深看了徒弟一眼,像是想要將徒兒此刻的模樣印入腦海。
接著便催促道:“徒兒你且快些回去,為師這里安危無虞,不必擔心。”
郁嵐清謹記師尊所說的每一句話。
她會按照師尊交代地做,可聽到最后,她還是忍不住脫口問出:
“師尊,那您何時回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