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靄明保持著得體的微笑，指甲卻已深深掐進掌心。
同樣的“研究研究”、“原則問題”，她在深市聽過，在羊城用智慧和靈活化解過。
但京城這位王處長，油鹽不進。
幾次接觸下來，方案被打回重做了三遍，每一次都提出新的、模棱兩可的“指導意見”，卻又絕口不提具體的修改方向。
這堵無形的墻，比深市郵電局的更厚，更冷。
“王處長，”郭靄明的聲音依舊沉穩，帶著十二分的誠懇，“您批評得對。
京城是心臟，我們浩瀚電訊深知責任重大。
這份方案，我們是在充分調研了京城現有通信管網布局、地質結構、文物保護區域的基礎上，結合港島深市成熟經驗，并特別強調了冗余備份和安全防護等級后制定的。
所有管道路由都避開了已知的國家級重要管線，施工工藝也采用了最先進的非開挖定向鉆技術，確保對地面建筑和現有設施零干擾。
安全穩定，是我們的生命線！”
她將一份標注了各種彩色線路和符號的補充圖紙推到王興國面前，“這是最新的路由優化和應急預案詳圖，請您過目。”
王興國眼皮都沒抬一下，慢條斯理地吸了口煙，煙霧繚繞中，他的表情模糊不清：“圖紙嘛……看著是花哨。
不過，郭總裁啊，理論是理論，實踐是實踐。
京城的情況，復雜著呢。
你們南方那一套，未必適用。
再說了，”他彈了彈煙灰，終于抬眼，目光透過鏡片，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京城本地的通信企業，像‘京通實業’、‘長城數據’，他們的基礎扎實，經驗豐富，對京城的情況更是了如指掌。
這核心城區的網絡建設，是不是……更應該優先考慮這些根正苗紅的‘自己人’？
引入外來的新東西，步子邁得太快太大，容易出亂子啊。”
“自己人”三個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
郭靄明的心猛地一沉。
她瞬間明白了這堵墻真正的基石是什么。
這不是技術之爭，也不是原則之爭，而是赤裸裸的地方保護主義和利益壁壘！
京城的蛋糕，不容外人染指！
新浪網京城頻道臨時編輯部（租用的四合院廂房）里，氣氛卻有些凝滯。
鄭浴玲看著電腦屏幕上剛刷新出來的“京城頻道”頁面，眉頭緊鎖。
頁面設計得古色古香，有故宮角樓的剪影，有天壇祈年殿的線條，內容也塞得滿滿當當：
皇家園林介紹、京劇知識、老字號名錄、甚至還有“京城胡同游攻略”。
但后臺數據卻冷冰冰地顯示：跳出率奇高，用戶平均停留時間不足一分鐘。
“不行！這樣不行！”
負責京城內容的本地編輯小李，一個剛從北大畢業的姑娘，指著屏幕，語氣有些激動，“鄭總，您看這些評論！
‘全是老古董，誰天天看這個？’、
‘烤鴨哪家強？網上查不到？’、
‘中關村電子市場今日內存條報價？’、
‘國安隊最新陣容分析有沒有？’
用戶要的是活的京城！
是吃喝玩樂！
是柴米油鹽！
是能用的信息！
不是博物館導覽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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