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三人決定繼續去酒壚喝酒玩樂,并且要拉上張嶷一起,程甲更是直接摟住張嶷的脖子,興高采烈道:“難得伯歧和我們一起散值,走,同去飲酒!”
人多才好玩,另外兩名吏人也是喜聞樂見地幫腔:“同去!同去!”
張嶷心中有些拿不定注意,不知道去臺閣應試還是不去,便索性跟著程甲三人一同到酒壚飲酒歡樂。
找了一家酒壚,看程甲三人輕車熟路的樣子應該是常客了。
酒壚店不大,茅頂白墻,門前高掛了一面酒旗,在風中搖擺。
張嶷和三人進來,往店里瞅了眼,見坐了有七八個酒客,多為少年,都正往店里面看去。他順著扭臉觀瞧,一個年約二八、姿容秀麗的酒娘正斟酒,而一個老翁正在把肉食、菜肴分裝到各個漆盤里。看樣子,這是一對父女倆。
而少年們的目光或直視或暗瞟,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放在少女酒娘上。
張嶷也仔細看去,只見這女子身量頗高,差不多得有六尺三寸,上著羅襦,頸帶披肩,下配綠裙,裙長曳地,裊裊婷婷,襯出了十分曼妙、青春的身材。
四人尋了一張空案坐下,吩咐酒翁上好酒好菜,便你一杯我一盞的痛飲起來。張嶷卻只是低頭獨飲,只在程甲和他碰杯時勉強喝幾杯,然后又坐在那里一個人喝悶酒,不吭聲。
剛才年輕酒娘來上酒俯身時,他瞧見了女子修長白皙的脖頸,濃墨青絲般的秀發,以及那一股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處子幽香。
讓張嶷悄然心動,不過這和他又有什么關系呢?
一會兒想想酒娘,一會想想天子的求賢詔,幾杯酒下肚,張嶷的心情更加惆悵。而程甲三人喝著喝著,喝到興致來,更是玩起六博堵起錢來,一時碰杯的聲音、叫鬧的聲音、破口大罵的聲音聚集到他耳邊,讓他心煩意亂之際,忽然一名穿黑袍,戴黑冠,佩長劍的官吏進入到酒壚中,他身后還跟著五名披甲持戟的士卒。
通過穿戴看不出此人的品秩,張嶷直往他腰間看去,想通過佩戴的印綬確定他的品級,這一看卻是讓張嶷大吃一驚!
只見這黑袍官吏赫然佩的是半通印,戴的是青紺綬,分明和他一樣是個百石吏!
可是此人卻戴得起冠,佩著長劍,連黑色官袍都是錦袍,雖然看起來風塵仆仆但應該是趕路到成I都的緣故。
百石吏的月俸谷十六斛,也即十六石(斛是容量單位,石既是容量單位又是重量單位),每石谷值百錢也就是說張嶷他月俸一千六百錢。
而一柄普普通通的劍就要650錢、700錢、800錢等不同價格,好一點的劍,有的名貴劍鐔內側刻著“直千五百”,價值1500錢。當然還有價格更高的,比如先漢陸賈曾擁有價值百金的寶劍,那就算是天價了。
更莫說他的冠、袍服,這些加起來少說也要數千錢,根本不是一個百石吏所能承受的。劍,百兵之君,君子之器,若是有條件他當然想佩劍戴冠,哪里用價格三十、十八錢的拍髀!
然而這還不是最夸張的,更讓張嶷差點失手掉落酒杯的驚訝還在后頭,只見這官吏獨自坐在食案前等著飯食,那五名士卒竟然是乖乖坐到另一張食案邊上,換言之——他身份高貴,這些士卒根本不配和他同席!
等了一會兒,官吏見店家才只上了和酒和菜肴,肉食還未上,頓時面有慍色,拍案厲聲呵道:“還不速取肉食來食,若是耽誤了吾之大事,哼!哼!”
黑袍官吏沒有說后果,只是冷哼兩聲,但正因為他不說后果是他真有背景的,不是狐假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