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那個身才寬大、瘦臉尖嘴的撫軍大將軍是皇帝的信臣,徐邈沒讓司馬懿久等,很快就出現在他的面前。
“參見撫軍大將軍,不知司馬撫軍召下吏何事?”
自建安末年以來徐邈歷任隴西太守、南安太守、譙相、平陽太守、安平太守,久在地方,而眼前的司馬仲達則從丞相文學掾起家,遍任黃門侍郎、議郎、丞相東曹屬、丞相主簿等職,建安二十四年升任太子中庶子。
單單從這一份履歷來說司馬懿的仕途就堪稱完美。一步入官場,就成了權傾天下的曹丞相的屬吏,隨后出任郎官,在高官必經之路上深造兩年,再轉回丞相府重職,在魏王曹操即將嗝屁的時候又恰到好處、正逢其時的被安排進下一任領導的核心班子內。
光這讓就徐邈只有羨慕的份了,更何況如今司馬懿官至雜號大將軍、錄尚書事,封侯,于是徐邈的姿態放得很低、一副我是弟弟別打我的慫樣。
“徐典農,我遣人請君前來正是要商量一下明年潁川屯田的田租。”司馬懿很滿意徐邈的態度,他要辦的事情沒徐邈點頭還有點難。現在,既然這貨如此上道,那就不要太輕松。
他也收起大怒逼人的不可一世,和聲細語起來。甚至客氣得連徐邈的字“景山”都不稱呼了,也稱呼徐邈他的官職。
“田租?”司馬懿熱情異常的態度讓人肉麻,徐邈感覺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自中平元年以來,黃巾起義、董卓禍亂,以討董為契機,群雄并起,割據混戰,百姓流離失所,又加之大旱、蝗災、瘟疫,人口急劇下降,州郡殘破不堪。
為了給曹操東征西討的暴力機器提供源源不斷的糧草,中原大地開始大規模有組織、強制性的軍屯、民屯,天下州郡置屯田官。
魏國的民屯每50人為1屯,屯置司馬,其上置典農都尉、典農校尉、典農中郎將,不隸郡縣。收成與國家分成:使用官牛者,官6民4;使用私牛者,官民對分。屯田之民不得隨便離開屯田地區。
軍屯以士兵屯駐,60人為1營,一邊戍守,一邊屯田,因為軍屯的耕牛、土地、農具全是國家提供,所以不存在什么分成問題,所得全部充公。
軍屯根本不存在田租還有商量余地,所以司馬懿口中所說商量一下明年潁川屯田地區的田租只能是潁川的民屯。
只不過好端端的商量個什么田租?沒事找事?
屯田可是屬于朝廷的國策,對安置流民,開墾荒地,恢復農業生產發揮了重要的作用,為先帝武皇帝曹操統一中夏創造了物質條件。屯田制度草創于建安初年,到現在已經非常完善成熟,無論民屯、軍屯和商屯形式其如何改變,其基本內涵是國家強制征發軍民耕種國有土地,同時征收一定租稅,以軍屯為主流,一般推行于邊疆地區。
施行了幾十年的政策,你這突然說變就變,無論是官府還是百姓恐怕都會難以適從。
等等!徐邈突然想起今歲三月皇帝以水師討吳,并州刺史梁習討伐鮮卑軻比能;六月,利成郡(今江西贛榆西)兵蔡方等起事,殺太寧徐質,推郡人唐咨為主。陛下詔屯騎校尉任福、步兵校尉段昭等出兵鎮壓;八月陛下乘龍舟入淮,再度伐吳,尚書蔣濟上表謂水道難通,上不從。
從今年春天以來,四方戰事不斷,兩次興師數十萬南征討吳,勞兵襲遠,日費千金,財政后勤的壓力不可謂不大。
徐邈讀懂了司馬懿的意思——他想漲屯田地區的田租。
不過司馬懿想漲,他徐邈才不想漲呢,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又不是他居守許昌,留總后事!
“是陛下對潁川民屯的田租有什么旨意嗎?”知道司馬懿扛不住了,想拖自己下水,徐邈立刻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一副別找我找我也沒用的脫身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