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蓉端著案盤出來時,云阿叔仍舊對著窗外看得出了神,秦蓉柔聲道:“阿叔,菜做好了。”
云阿叔回過了神,勉力扯了扯嘴角,“今日叫小阿蓉不能準時打烊了,是……阿叔的不是。”
秦蓉莞爾,“阿叔說得什么話,不過是晚一些關門,沒什么緊要的,倒是阿叔,若是真有不痛快,也莫要想太多了。”
云阿叔點點頭,拿起了筷子開始吃菜,今兒的三道菜很簡單,一道是魚香肉絲,一道是干炸帶魚,還有一道……辣味嗆人,他沒認出是什么菜,于是他問道:“小阿蓉,這道是什么菜?”
秦蓉此時已經在坐在了高腳柜臺里翻起了賬本,她偏頭看了一眼,道:“阿叔,這是爆辣椒,口味不錯。”
云阿叔點點頭,他嗜辣,所以率先吃的就是這一盤爆辣椒。
爆辣椒吃進嘴里的那一瞬間,一股子辣味直沖腦門,云阿叔的眼里都冒出了一絲霧氣,雖然辣,卻十分過癮,一筷子爆辣椒,一口烈酒,這一下,那辣意直把云阿叔的臉都燒紅了。
仿佛是上了癮,云阿叔拼命地往嘴里塞那一盤辣椒,不一會兒,云阿叔的眼中便有了淚意,也不知道到底是辣的,還是傷心的……
“去日……不可追……”云阿叔一臉神傷。
秦蓉瞧著云阿叔的樣子,也不多說什么,有的時候語言是十分蒼白無力的,若是有坎那也得是真的靠自己過了,別人的勸慰才有用,否則……也不過是干巴巴的一句安慰,什么都算不得。
待云阿叔喝完了酒,吃完了菜,他道:“小阿蓉,今日叨擾了。”
“若是阿叔覺得盡興,那便談不上叨擾。”若是深夜的這一盞燭火,一桌子酒菜能撫慰到一個傷心人的失意,那也便是有意義的吧……
云阿叔苦笑了一聲,“昨日我去了一趟……故居,沒曾想物是人非。再去瞧了瞧故人,卻發現故人都離開了。白發人送黑發人已是這世上最傷心之事,誰曾想我竟然都沒來得及送上這一程。我……自詡是個灑脫的人,這一生只為追求自己的理想和自由,可到頭來,我卻連親近之人都沒顧得上,是個狗屁英雄!”
說到最后,云阿叔似是惱了自己,恨不得給上自己一個巴掌,他又想到了多年前他心中的那位姑娘離開時,恨恨地罵他的那一番話,他的確什么都不是。
“小阿蓉,我走了,明日再來,今日失態了……”云阿叔似是有些醉了,踉蹌地起身,又踉蹌地往外走去。
云阿叔的步子實在是不穩,秦蓉瞧著都覺得有些擔心,她對著陳樹柏道:“樹柏哥,你且去送一送云阿叔,他年紀大了,若是摔了,可不好。”
陳樹柏頷首,幾步就追了出去,秦蓉瞧著陳樹柏追出去的背影,深深嘆了口氣,人間苦啊,苦在普通的一聲再會,以為還會再會,卻再也沒有機會再會。
許是被云阿叔感染了,秦蓉的情緒也有些低落,走到院子里的時候,她抬頭望向了那一輪明月,月色仍然是很美,此刻不知為何,她卻覺得有些不同,到底為何不同,她卻也說不出,人總是復雜的動物,興許什么事都想得明白,有時卻做不明白。
……
云阿叔來的時候又恢復了從前的模樣,他總是樂呵呵地逗莊成和莊六,當然了他也會給莊成和莊六講那外頭的大好河山。
東岳泰山,巍峨陡峻,氣勢磅礴;西岳華山,險居五岳之首;南岳衡山,茂林修竹,終年翠綠;北岳恒山,山勢雄偉,絕塞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