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這些小日子選好書，姚鎮東更是眉開眼笑，嘿嘿，這些混蛋家伙，還真是舍得啊，每個人都選了最少五六本。
姚鎮東一邊將放在柜臺上的書籍分成堆，一邊撥弄算珠，手指指著說道：
“這些呢，都是一塊八一本；這幾本八毛；這幾本五毛；還有這本比較貴一些，三塊。我算算啊！”
“十六塊二加上八塊，加五塊五，加三塊。好唻，總共三十二塊七，您看哪位會賬？”
武文衛主動掏出錢包說道：“我來，我來，老板您是哪里人啊？”
姚鎮東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露出一絲‘你這個人很奇怪’的眼神，武文衛大概也知道自己著急了，訕訕的笑了笑。
姚鎮東低下頭翻著賬本，渾不在意的說道：“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
看著他們都一副好奇的樣子，姚鎮東一邊收錢、記賬，一邊賣弄道：
“唐宋年間，我祖籍卻是陜西華山人士，后來我這一支祖上南遷至江蘇，到我這一代已經是第十代。”
“哎！如今世道艱難，我也只能隨波逐流，哪里能活的下去，哪里就有可能成為故鄉。”
“我日后若是能在上海扎根，那祖籍就是滬上了，到時候又要再分一支了。”
武文衛點點頭，道：“中國確實物大地博，老板你這樣的小老板，家族都能傳承久遠，實在是了不起。”
姚鎮東哈哈一笑，說道：“這有什么？誰家還沒有個族譜了！都是血脈宗親，也是彼此互相照應的源頭。”
隨即，他停下筆，疑惑看著他們問道：“幾位？不是中國人？”
武文衛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明顯比起他哥哥就要稚嫩許多。他急忙道：“我家就是滬上，不過我這些同學有的來自江浙一帶。老板為什么這么問？”
其他人都亂七八糟的說了幾句，各種口音都有，表示著他說的沒錯。
姚鎮東笑著點點頭，說道：
“也不怪我多想，我聽同學你這么感慨，還以為你們是南洋華僑呢。”
“畢竟現在不是以前，大家都要睜眼看世界了，什么南洋、美利堅、英吉利、法蘭西都來了咱們這。”
“沒想到老板你還知道的挺多，關心時事？”其中一個操著浙江口音的青年說道。
姚鎮東“嗨”了一聲，說道：
“那是同學你不知道，我在以前啊，可是我們那一片的教書先生。”
“只是吧，這日子實在也不好過。只能說比下有余，比上不足。我也是想讓家里老娘過點好日子，這不，后來就干脆到滬上開了這么家書店。”
“現在日子也還算過的去，哎呦，說起來，還要感謝你們幾位，給我這小店增加了不少收入呢。”
“原來老板還教過書啊？”武文衛佩服道，“老板你做生意卻可惜了，能教書育人，桃李滿天下，才是人生快事。”
姚鎮東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
“教書育人，有課本，有雜志，有話本，道理都在那，只要你去讀就行。”
“我倒沒有那么高尚，只能先勉強填飽肚子再說其他。孟子都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我現在也只能先獨善其身。”
“嗨，得了！先不跟您說，我這有客人了，咱回見？”
姚鎮東看向他們身后，武文衛扭頭看了一眼門口，道：“那有時間再聊，老板你很博學，日后咱們可以多交流交流。”
姚鎮東點點頭，說道：“您奉承了！閑聊也行，想交個朋友也行。您來就是客。”
武文衛沒有多說什么，領著一群同學出去了。
姚鎮東看著進來挑書的一男一女，沒有搭話，低下頭繼續記賬。
………………
等送走了客人，合上賬簿，姚鎮東想了想，剛才說的都是一個小市民說的，沒有什么不該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