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玉坤輕輕點了下頭。
其實干他們這行,大部分人都是情非得已,畢竟這年頭特務的名聲實在是不好聽。
軍方視他們為藏頭露尾的鼠輩,老百姓稱他們為狗特務、劊子手。
若不是戴老板有家規,誰愿意被人戳著脊梁骨罵?
當然,這種情況隨著抗戰爆發稍微好了點兒。
戰爭爆發后,軍事情報處的重心由內部諜報,轉為對日諜報滲透、暗殺等。
“你在總部人脈頗廣,可曾打聽到,老板下一步打算安排你去哪里?”李季問道。
聞言,吳玉坤美眸閃過一絲沉思,她確實收到了一些小道消息,軍事情報處擴編,許多外地人員紛紛返回總部述職,有些人被安排到了各戰區情報處供職,也有人被安排到各地稽查處。
而她有可能被安排到武漢衛戍司令部情報處任職,具體職務不詳。
武漢現在是黨國的臨時都城,衛戍司令部掌握著黨國集結在武漢周邊的所有軍隊,她去武漢衛戍司令部情報處供職,從長遠來看,前途一片光明,畢竟武漢衛戍司令官是陳長官,最高統帥的左膀右臂。
“武漢衛戍司令部,消息有待證實。”吳玉坤清聲道。
“這倒是一個好去處。”
李季微微點了下頭,心想有背景后臺就是不一樣,直接調任衛戍司令部,一般人從淪陷區回去,大部分會發配到警局、稽查、郵檢等地方,甚至,有些人直接被派到雜牌軍當政訓軍官。
吳玉坤沒有說話,對淪陷區的潛伏特工而言,武漢衛戍司令部無疑是一個好地方,但她內心并不想去衛戍司令部供職,因為她清楚知道,戴老板和衛戍司令陳長官的關系勢同水火。
當然,何去何從,不是她說了算的。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李季看時間差不多了,主動幫吳玉坤拎著箱子下樓,開車送她前往碼頭。
下午。
三點多。
碼頭上。
太陽西下。
一艘客輪停靠在碼頭上,往來的客商們提著箱子,紛紛走上商輪。
李季一身西裝,皮鞋擦的锃光瓦亮,整個人英氣十足,渾身充滿蓬勃的朝氣。
吳玉坤雙手插在大衣口袋,冷風拂面,黑色發絲在風中凌亂飛舞,配上她這張顛倒眾生的臉龐,給人一種驚艷十足的視覺感。
自古離別多惆悵。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緩步前行。
來到岸邊,李季把手里的行李箱遞給吳玉坤,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保重。”
“你也是。”
吳玉坤接過行李箱,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提著箱子上了客輪。
李季一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甲板上,轉身返回車上,點了一根煙吧唧吧唧抽起來。
吳玉坤一走,他頓失一臂。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畢竟這是一個亂世,而他們只是亂世中的小人物。
十幾分鐘后,客輪發出一道長長的嗡鳴聲,拋錨起航。
李季推開車門下去,摘下戴在頭頂的黑色禮帽,朝著客輪揮了揮手。
客輪二層,吳玉坤看到李季向她揮手,一張嫵媚動人的臉蛋,如綻放的玫瑰一般,一笑百媚生。
看著客輪從碧波粼粼的江面上緩緩駛去,李季暗暗嘆了口氣,轉身上車,前往公共租界某個福利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