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公共租界。
霓虹璀璨。
微風吹過,街邊的白楊樹發出颯颯聲,伴隨著一陣劇烈顫抖,樹梢上的雨珠猛然砸在地面上。
電車軌道泛著冷冽的雨光,叮當聲穿透夜空下的雨幕。
電車后排坐著一名穿西裝的男子,他手里拿著一份申報,戴著一頂橢圓形禮帽。
當電車從一條弄堂口經過時,他起身來到電車后門,把報紙舉在頭頂,從電車下去。
雨下的不是很大,但他舉在頭頂的報紙,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打濕。
李季邁著矯健有力的步伐,往前走了一段路,拐進一條小巷。
幾分鐘后。
他來到一座小洋樓后面。
此時的他,西裝外套已被雨水打濕,帽子上沾著水漬。
他雙手抓著下水管道,用力往上爬。
下水管道被雨水打濕,有些光滑,腳下屢次打滑。
不過,他的攀爬經驗十分豐富,打滑只是影響了他的攀爬速度,僅此而已。
三十秒后。
他雙手抓著水泥窗沿,身子從窗戶一躍而進。
臥室中。
虞墨卿穿著一身白色長裙,踩著一雙白色高跟鞋,神情帶著幾分慵懶,斜躺在沙發上,手里拿著一本雜志看。
突如其來的動靜,讓她柳眉緊蹙,美眸充滿戒備。
抬頭看去。
來人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戴著一頂帽子,英姿挺拔,氣宇軒昂。
正是她的頂頭上司,鬼狐。
虞墨卿暗舒一口氣。
神情微微有些疑惑。
昨天他剛來過,今天怎么又來?
難不成又有重要情報?
虞墨卿心中泛起一絲狐疑,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從沙發上站起來,繞過茶幾迎上去:“長官。”
李季點了下頭,來到沙發上坐下,一句話也不說,從口袋摸出一根煙,劃拉火柴點燃。
虞墨卿忙給他拿來煙灰缸,又去給他沖泡了一杯香茶。
李季還是一句話也不說,自顧自的抽著煙,神情似乎是在考慮什么。
虞墨卿是一個聰明女子,她見李季這般表情,便知他在考慮事情,遂站在邊上,一句話也不說。
臥室中。
煙霧繚繞。
李季一根接一根的抽著香煙。
有時,煙頭快要燙到手指,他也毫無察覺。
此時,他內心之中的糾結,達到了史無前例的層次。
一方面是抗戰大局,是千千萬萬士兵的性命,是偌大的疆土面積,是無數百姓的家園。
一方面是他的潛伏身份相川志雄,這個身份帶給他諸多便利,能讓他在日本人當中如魚得水。
他心中很清楚,若是把情報上報軍統總部,相川志雄這個身份便不再安全。
對一名潛伏特工而言,若是身份出事,也就失去了情報價值。
雖然他有易容術,失去相川志雄這個馬甲,他可以易容成其他日本軍官,再次悄無聲息的潛入日本人當中。
但他還是有些不甘心,畢竟他用相川志雄的身份,在特高課和憲兵司令部編織了一張大網。
毫不客氣的說,日軍駐滬憲兵司令部對他沒有任何秘密。